周衛民提著網兜站在何雨柱家門口時,太陽剛斜過中天。
網兜里兩包用黃草紙裹得方正的點心,一瓶貼著紅紙的麥乳精,還有兩盒印著“大前門”的香煙。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中山裝,領口扣得一絲不茍,頭發也梳得整齊,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看著就透著一股書卷氣。
何雨水今天穿了件素凈的格子罩衫,兩條辮子梳得光溜,臉頰微紅地站在何雨柱身邊。
“周技術員來了?快請進!”何雨柱臉上帶了點笑,把人讓進屋。屋子收拾得比平時更亮堂,桌上已經擺好了茶壺茶杯。
“何組長,雨水同志。”周衛民有些拘謹地打招呼,把帶來的東西小心放在門邊的條凳上,“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太客氣了。”何雨柱招呼他坐下,何雨水手腳麻利地倒了茶。
“聽劉主席說,周技術員是中專畢業,在紡織廠技術科挑大梁?”何雨柱端起茶杯,語氣隨意。
“是,去年才調過來,主要管織機維護和工藝改進。”周衛民推了推眼鏡,回答得很實在。
“哦?織機啊,那可不容易。”何雨柱點點頭,“我們廠里機器出點毛病,耽誤的都是產量。你們搞技術的,是廠里的寶貝疙瘩。”
周衛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就是盡力做好本職工作。”
何雨柱話鋒一轉:“周技術員家是本地人?”
“對,父母都是中學老師,就住在南城。”
“老師好啊,書香門第。”何雨柱贊了一句,又問了些工作上的細節。周衛民答得條理清晰,沒什么花哨,但能聽出是懂行的。
何雨水坐在旁邊,偶爾插一兩句話,聲音不大,但周衛民聽得很認真,回答時目光也會轉向她。
聊了小半個鐘頭,氣氛還算融洽。何雨柱起身:“你們年輕人聊著,我去弄點吃的。”他示意何雨水招呼客人,自己系上圍裙進了用布簾隔開的小廚房。
廚房里很快響起鍋鏟的碰撞聲,一股誘人的肉香混著油脂的焦香,絲絲縷縷地飄了出來。
周衛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雨水同志,你哥這手藝……”
何雨水抿嘴一笑:“我哥以前在食堂干過,做菜是拿手。”
廚房里,何雨柱掂著炒鍋,眼角余光瞥見窗外斜對過的許大茂家屋門開了條縫,許大茂那張臉貼在門縫上,使勁抽動著鼻子,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的肉香,眼神又饞又妒。
何雨柱心里冷笑一聲,手上動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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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上桌,一盆油光紅亮的紅燒肉擺在正當中,旁邊是醋溜白菜,一大碗西紅柿雞蛋湯,還有一碟淋了香油的拍黃瓜。主食是白面饅頭。
“家常便飯,周技術員別嫌棄。”何雨柱招呼。
周衛民看著那盆顫巍巍、色澤誘人的紅燒肉,由衷地說:“何組長太謙虛了,這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他夾了一塊肉送入口中,他忍不住又夾了一塊,“好吃!比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做得還地道!”
何雨柱笑笑:“吃著順口就行。來,別光顧著吃,喝點湯。”他給周衛民舀了碗湯。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周衛民話不多,但看得出來人實在,對何雨水也尊重。何雨柱心里初步有了點底。
送走周衛民,何雨柱收拾著碗筷,對何雨水說:“人看著還行,挺踏實。關鍵是你自己感覺怎么樣?”
何雨水臉上紅暈未褪,低著頭搓著衣角:“哥,我覺得…還行吧。他說話挺實在的。”
“嗯,不急,多處處看。”何雨柱把最后幾個碗摞好,“我去趟廠里,還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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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柱蹬著自行車,沒直接回軋鋼廠,而是拐去了城西的養雞場。肉聯廠的禽類合同簽了,貨源得心里有數。
雞場規模不小,一排排雞舍望不到頭。隔著鐵絲網,能看到里面的雞群或走動或啄食。
何雨柱推著車,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雞。雞冠的顏色、羽毛的光澤、糞便的形態、走路的姿態。
不久前在肉聯廠門口簽到得來的【初級禽類疫病快速辨識技巧】的知識在腦中自動比對。大部分雞看著精神頭還不錯。
他走到一片相對偏僻的雞舍邊,這里的雞明顯蔫一些,有幾只縮著脖子蹲著,羽毛蓬亂。
何雨柱蹲下身,隔著鐵絲網仔細觀察其中一只雞的爪子,顏色有點發紫。他眉頭微皺。
“喂!干什么的?”一個穿著藍布工裝、拎著飼料桶的工人走過來,警惕地問。
何雨柱站起身,掏出工作證:“紅星軋鋼廠采購科的,來看看雞。”
工人接過工作證看了看,臉色緩和了些:“哦,采購的同志啊。這片雞……有點小毛病,技術員正想法子呢,不影響大局。”
何雨柱點點頭,沒追問,心里卻記下了位置和情況。看來這供應源,也不是鐵板一塊。
離開養雞場,天色已經擦黑。
何雨柱騎車回四合院,剛拐進胡同,就見三大爺閻埠貴慌慌張張地從前院跑出來,差點撞上他。
“哎喲,雨柱!你可回來了!”閻埠貴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車把,喘著粗氣,“快!快去看看!后院…后院出事了!”
“怎么了?”何雨柱心頭一跳。
“許大茂!是許大茂!”閻埠貴指著后院方向,又急又氣,“這小子在后院墻根底下,跟人倒騰糧票!被后院的張嬸撞個正著!人贓并獲!張嬸喊了一嗓子,現在院里人都圍過去了!亂成一鍋粥了!”
倒賣糧票?!何雨柱眼神瞬間冷厲。這年頭,糧票就是命根子,私下倒賣是重罪!許大茂這孫子真是活膩歪了!
他二話不說,把自行車往閻埠貴手里一塞:“三大爺,幫我看著車!”拔腿就往后院沖。
后院墻根底下已經圍了一圈人。
昏暗的光線下,許大茂臉色煞白如紙,滿頭大汗,被兩個身強力壯的鄰居反扭著胳膊按在墻上,還在徒勞地掙扎狡辯:“放開我!我沒賣!我就是…就是跟朋友換點零錢花花!”
地上散落著幾張花花綠綠的糧票和一小卷毛票。
一個穿著邋遢、縮著脖子的陌生男人蹲在墻角,被另外兩個鄰居盯著,嚇得瑟瑟發抖。
“換錢?許大茂你糊弄鬼呢!”張嬸叉著腰,聲音洪亮,“我親眼看見你把這卷糧票塞給這個‘黑皮’,他給你錢!人贓并在,你還想抵賴?”
“對!我們都看見了!”“人贓并獲!”圍觀鄰居紛紛附和。
何雨柱撥開人群走進去,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許大茂臉上:“許大茂,能耐不小啊?廠里造謠生事不夠,還敢倒賣糧票?想吃牢飯了?”
看到何雨柱,許大茂瞳孔猛地一縮,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盡了,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狡辯的話,只剩下絕望的恐懼。
“柱子哥,你看這事……”一個鄰居看向何雨柱。
何雨柱彎腰撿起地上的糧票,掃了一眼面額,又看了看那卷毛票,心里有了數。
他直起身,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報警。人贓并獲,讓派出所來處理。二大爺,麻煩您跑一趟派出所。”
被點名的二大爺劉海中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好!我這就去!”轉身擠出人群。
“不…不能報警!何雨柱!傻柱!我求你!我給你錢!多少錢都行!別報警!”許大茂徹底慌了神,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拼命想掙脫,卻被按得更死。
何雨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掙扎嚎叫,眼神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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軋鋼廠副廠長辦公室。
李懷德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著一支鋼筆,聽著心腹匆匆進來匯報的消息。
“……李廠長,剛傳來的信兒,許大茂在四合院倒賣糧票,被人當場摁住,何雨柱直接讓人報警了!派出所的人已經到了!”
“什么?!”李懷德猛地坐直身體,手里的鋼筆“啪”地一聲掉在桌面上,滾了幾圈。
他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陰鷙地盯著桌面那灘墨跡,拳頭慢慢攥緊,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廢物!”半晌,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