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藍的引擎聲在紅霧里悶響,林舟的指節抵著下巴,車載地圖的冷光在他眼底跳動。
副駕上攤開的素描本畫滿了歪扭的箭頭——那是他用無人機連續三天記錄的老刀團伙活動軌跡,原本分散在汽修廠周邊的紅點,此刻正像被磁鐵吸引般往商超方向收縮。
“有意思。”他用戰術筆敲了敲地圖上的商超標記,筆帽在紙背壓出淺淺的凹痕。
三天前他在汽修廠外圍用點化的扳手敲碎了老刀兩根肋骨,對方當時捂著肋部罵得聲嘶力竭,現在卻像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他摸了摸后頸——那里還留著老刀噴火器擦過的焦痕,“能順著車轍追了半座城,這伙人里有懂追蹤的。”
車載導航突然發出“滴”的提示音,T型路口的標識在擋風玻璃上閃爍。
林舟的拇指在方向盤上轉了半圈,突然打右轉向燈。
小藍的后輪碾過積水時濺起水花,在泥地上拖出兩道深痕——比平時寬了三指,胎紋里還卡著半塊反光的碎玻璃。
“哨兵01,升高至三百米,熱成像模式。”他對著空氣說,無人機的嗡鳴從車頂傳來。
前擋風玻璃的投影屏上,紅霧被剝離成半透明的灰幕,下方的道路像條暗紅色的血管。
他伸手扯下后車廂的備用輪胎,金屬液壓泵在掌心沉得發墜,“老刀要當汽修工?那我讓你修個夠。”
扳手從工具箱里“嗡”地彈起,刃口閃著幽藍的光——這是他三天前點化的“刃”,此刻正乖乖懸在他手邊。
林舟捏住液壓泵的活塞桿,刃口精準地切開橡膠胎壁,露出里面盤繞的鋼絲網。
“注入備用電池組。”他輕聲命令,刃口一轉,在胎壁上割出個拳頭大的圓孔。
備用電池被推進去時,他能感覺到精神力像細沙般從眉心涌出,在輪胎表面織出淡金色的紋路。
“滾雷,觸發距離十米,延時三秒。”他用戰術筆在輪胎內側刻下最后一道符紋,指尖觸到金屬時微微發顫——這是精神力透支的前兆。
但當他抬頭看向投影屏時,眼底的光比任何時候都亮:老刀的熱成像輪廓出現了,帶著兩個更小的影子,正沿著他故意留下的車轍往路口挪。
“來了。”林舟按下遙控器的隱藏按鈕,小藍的后車廂悄然彈開條縫隙。
他把滾雷推到斜坡邊緣,輪胎在地面滾出半圈,穩穩停在陰影里。
老刀的軍靴碾碎了塊碎玻璃,刺耳的聲響讓他猛地縮了縮脖子。
左臉的燒傷疤被冷汗浸得發白,他扯下破圍巾擦了擦,噴火器的金屬頭在掌心磨得發燙。
“那輛破房車能跑多遠?”他回頭瞪向身后的阿七,“昨天在汽修廠漏的機油,今天還能聞著味兒!”
阿七的喉結動了動。
他盯著腳邊的車轍——那道嵌著碎玻璃的痕跡太顯眼了,像故意擺出來的路標。
更讓他不安的是頭頂的嗡鳴,從進紅霧區開始就若有若無,剛才抬頭時還瞥見道黑影掠過云層。
“刀哥……”他剛開口,老刀的噴火器就頂在了他后腰上。
“閉嘴!”老刀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上個月在電廠,老子靠聞著柴油味兒追了五公里,現在連輛破車都追不上?”他沖另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阿虎,繞到后面包抄,等我信號就沖。”
阿虎貓著腰鉆進灌木叢時,林舟的手指正懸在遙控器的紅色按鈕上。
投影屏里,兩個熱成像點正在分開——老刀在前,阿虎在后,阿七夾在中間,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褲縫。
“就是現在。”他按下按鈕,滾雷的橡膠表面突然泛起金光。
輪胎像被看不見的手推了把,順著斜坡“轟”地沖了下去。
老刀剛聽見動靜就被氣浪掀得踉蹌,滾雷擦著他肩膀撞碎了棵變異的梧桐樹,樹皮混著黏液劈頭蓋臉砸下來。
阿七被沖擊力帶得摔進泥坑,抬頭時正看見滾雷在地面彈了兩下,胎壁的圓孔里“滋啦”竄出電火花。
“漏油!”阿虎的尖叫混著橡膠焦糊味鉆進鼻腔。
林舟看見投影屏里,老刀腳邊的油漬正被電火花引燃,火苗順著地面竄向灌木叢,瞬間吞沒了阿虎的熱成像輪廓。
老刀的噴火器“噗”地噴出火舌,卻被反沖的火勢逼得連退三步,燒傷疤在火光里紅得滴血。
混亂中,阿七突然抬頭看向天空。
哨兵01的攝像頭閃了閃,恰好拍下他瞳孔里的震驚——那孩子的嘴唇動了動,口型分明是“救命”。
林舟的手指懸在“回收”鍵上,最終按下了“加速”。
小藍的引擎發出怒吼,后視鏡里的火光越變越小,直到被紅霧完全吞沒。
但他知道,老刀的噴火器還在響,阿七的求救聲還在空氣里飄,更重要的是——
車載地圖上,那個畫著問號的軍工廠位置,不知何時多了個新的紅點。
小藍的引擎轟鳴聲里,林舟拇指在多功能遙控器上快速跳動。
后視鏡里老刀三人的身影剛模糊成暗紅光斑,他便按下第三顆菱形按鍵——那是專門為哨兵01設置的投擲指令。
無人機的嗡鳴陡然拔高,金屬支架間垂落的小鐵盒“咔嗒“脫離卡扣。
林舟盯著投影屏里逐漸放大的白點,喉結動了動。
這枚***用的是汽修廠實驗室最后半箱干燥劑,混著從化工倉庫順來的濃硫酸,反應時間精確算過三秒——足夠讓老刀的噴火器失去目標,又不至于灼傷阿七那孩子。
白霧炸開的瞬間,老刀的罵聲像被掐斷的破喇叭。
他左手本能捂住口鼻,燒傷疤在潮濕霧氣里刺癢難當,右手的火焰噴棍卻仍死死攥著。“都給老子靠攏!“他踹了腳旁邊的阿七,卻只踢到一灘泥水——那小子不知何時退到了樹后。
“嗤——“
破空聲比預想中更悶。
老刀瞳孔驟縮時,一道黑影已破霧而出。
千斤頂的金屬底盤泛著冷光,尖端正對著他咽喉!
他下意識舉棍格擋,金屬相撞的脆響震得耳膜生疼,虎口瞬間裂開血口,噴棍“當啷“砸在地上。
“什么鬼東西!“他踉蹌后退兩步,后背撞在變異梧桐的黏液樹皮上。
抬頭時正看見那千斤頂“嗡“地振了振,像只聽話的獵鷹般竄回小藍車頂——林舟單手搭在車窗上,指尖輕敲車頂,千斤頂便乖乖停在他肩頭,金屬表面還沾著剛才撞擊的火星。
阿七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望著那臺“活過來“的千斤頂,又抬頭看向懸在霧頂的無人機。
鏡頭紅光掃過他臉的剎那,后頸寒毛根根豎起——這哪是人類能有的手段?
三天前在汽修廠敲碎老刀肋骨的扳手,剛才炸飛阿虎的滾雷,現在會飛的千斤頂...林舟根本不是在打仗,是牽著一群會咬人的鐵家伙,把他們當獵物耍。
“發什么呆!“老刀撿起噴棍的手在抖,燒得變形的棍頭正對著阿七心口,“去砸那破車的輪胎!
沒了鐵殼子他就是個廢物!“
林舟的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兩下。
小藍的前燈突然爆亮,刺得老刀本能閉眼;車載喇叭同時炸開刺耳鳴響——那是他用警用錄音改制的驅散聲波,頻率專門調得比正常高二十赫茲,足夠讓人類內耳失衡。
“操!“老刀捂著耳朵蹲下,噴棍砸在腳邊濺起火星。
阿七踉蹌兩步扶住樹干,眼前發黑,胃里翻涌著酸水。
他聽見小藍的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由遠及近,再睜眼時,那輛銀灰色房車正倒著沖進側巷,尾燈在紅霧里拖出兩道血痕。
“追!“老刀抹了把臉上的血,噴棍再次噴出火舌。
但他剛邁出一步,頭頂突然掠過冷風——哨兵01的支架擦著他左臉劃過,在燒傷疤上又添了道血線。
林舟盯著后視鏡里三人扭曲的身影,指腹輕輕蹭過肩頭千斤頂的紋路。
精神力的疲憊像潮水漫過太陽穴,但他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亮。
老刀的噴火器還在響,阿七的喘息混著霧水飄進車窗,更重要的是——
車載地圖上那個軍工廠的紅點,此刻正隨著小藍的移動,在右下角不斷閃爍。
“西區。“他對著空氣說,哨兵01的嗡鳴應聲拔高,在三百米高空劃出一道銀線。
小藍的輪胎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里,紅霧正慢慢散開,露出前方岔路口的路牌——“西環路:軍工廠遺址12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