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怎么進宮了!
一路上,不論是奴仆還是大臣都對她避之不及。實在避不了的,便撲通跪下,把頭埋到最低的位置。
“三公主,皇上還在早朝……”李公公一見這瘟神,額頭上汗水順著往下滴,這次要是再攔不住,他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奧,那勞煩公公稟告父皇,我先去拜見母妃。”安好芯轉身離開。
“……”李公公愣住,他忽而覺得頭上的白頭發又多了幾根。
這……又憋著什么壞屁呢?
還是說,知道陸大人要求娶她,終于不鬧騰了?
景福宮中,宮女奴仆多不勝數,凡見到三公主的人均不敢喘息,生怕忽然挨一鞭子。
誰人不知,三公主不悅,旁人連呼吸都是錯的。
后院里有一身姿挺拔纖細,儀態華貴的娘娘正修剪著繡球花的腐葉。
“母妃。”
皇貴妃回神,見安好芯雖面色微冷,但神采飛揚,往日頹勢消逝,她黛眉間擰過一抹驚訝。
“又怎么了?”她埋怨的語氣里明顯寵溺更多,“你父皇已經答應給你和陸執賜婚了。還要給陸執連升三級。你往后可別再鬧了。”
還要給他那不要臉的東西連升三級?
“母妃,我不嫁給他。”
他也配!
小安子抱著煤球退到別處。
皇貴妃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她還未開口便聽人稟報:“皇上駕到。”
安好芯掐了顆葡萄塞在嘴里,跟在皇貴妃后面行禮。
皇帝一見安好芯,眉心里都是煩悶,“你放肆了。”
皇貴妃一聽皇帝語氣不對,趕緊朝安好芯使了使眼色。
“皇上,芯兒剛才跟臣妾說,她想通了。陸執和纖染情投意合,她實在不該胡鬧。她知道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安好芯接收到皇貴妃的信號,吞了葡萄,順著桿子往下爬,“父皇,我錯了。”
想通過成婚來逃避債務,本仙還能讓你陸執得逞了?
皇帝不語,皇貴妃捏了把汗。
“聽說你把別院燒了,還搬了新居。還敢抗旨進宮。”皇帝數著安好芯的罪行,側面應了安好芯不成婚的請求。
安好芯毫不避諱,點頭。
“你犯的錯罄竹難書,今日好好陪陪你母妃,往后你就于新宅思過,再扣一年例錢,且半年不得進宮。”說完,皇帝甩袖離去。
安好芯翻了個白眼。
凡夫俗子。
皇帝走后,皇貴妃拉著安好芯,愁容滿面卻不得言。
“缺什么就讓小安子來取。你父皇也是不得已。昨日娘責罰了溫纖染,侯府的人自是不滿。娘會讓蕭路保護你。你往后做事情之前要向葉聞人請教。”
安好芯注意到皇貴妃眼角的顧慮,心中感慨:皇貴妃乃是齊家嫡女,也被原來的安好芯消耗得心事重重。
剛出了皇宮,安好芯又被人攔住了去路。
她掀簾一看,“你誰啊?”
小安子回頭。
“這是溫纖染啊,仙子。”煤球一個激靈,瞌睡全沒了。
“哦,你有何事?”安好芯耷拉著眼皮,愛答不理。
溫纖染一見安好芯,楚楚可憐的眼睛即刻泛起水霧,她拖著虛弱的身子跪下,“姐姐,纖染給姐姐跪下了。”
看見了!
凡人的世界真的很煩。
“陸郎已經答應娶你了,你就別再逼他了。陸郎雙親病重,他又剛剛入仕,你卻對他百般折辱,他實在萬箭穿心,痛不欲生啊!”
安好芯不理周圍的目光,倒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悲愴的溫纖染,不言不語。
溫纖染沒有得到回應,又繼續說:“姐姐從小驕縱,哪知普通民眾想要功成名就難如登天,要吃多少苦你知道嗎?”
就是!
三公主真的不是人!
圍觀的民眾越來越多。
安好芯了然,說來說去就是不想還錢唄。還讓女人來替自己拋頭露面,眼瞎也不該看上這么個玩意兒。
此時,安好芯注意到,圍觀群眾中有個目光清澈,正吃糖葫蘆的男子。
只有他沒有向安好芯投去討伐的目光。
“哭什么哭。我與陸執是不會成婚的。”安好芯不想糾纏:哭哭哭,腦袋都被你哭昏了!
“姐姐,你好狠的心啊。你明知道陸郎家境貧寒,你便以錢財要挾,逼他娶你。等他拋開所有的風骨,答應娶你,你又風輕云淡地拋棄他。你讓世人怎么看他?”
溫纖染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
安好芯的臉色陰了下來,她忽然改變主意了,不打女人,賤人除外。
她正要下車,吃糖葫蘆的那位走了出來,純真的綿羊音很悅耳:“郡主,您是不是對三公主有什么誤會?”
溫纖染抬眸一看,無辜地搖頭,淚水滿面,任誰看了都愛憐。
“你懂什么?”
“就是,哪里來的小子,回家去吧!”
不敢明目張膽說公主,還不能說這毛頭小子么!
“在下東方零,不才與陸執陸兄一同參加科考,中了探花。”東方零拿著糖葫蘆串,行禮卻一絲不茍,“關于陸兄的事,在下是有所了解的。”
原來他就是探花東方零啊。
這天真的模樣瞧著不像啊。
溫纖染楚楚地望著東方零,那眼神哪個男人抵得住!
“郡主,您與陸兄的情誼,在下早有耳聞。你二人情誼深厚,得知陸兄家境貧寒,第一個上心的應該是您才對。
三公主接濟陸兄,本是善舉,您應該心存感激。三公主得知你們情誼深厚,及時止步,拒絕成婚,這是成全。何來逼迫一說?”
溫纖染被問得啞口無言,沾滿淚痕的小臉煞白。
“而且,我覺得陸兄要維持風度,就應該主動將錢財還予三公主,還得感恩戴德。”
安好芯很滿意,幫腔道:“哎呀,是不是不想還,所以……”
一聽這話,東方零表示贊同,他繼續分析:“郡主您手上的鐲子是前朝皇家之物吧,侯爺這么多年未立功勛,怎么會有這個?是公主給了陸兄,陸兄又給了你?”
額?
還能這樣?
那陸執也太不是個玩意兒了吧……
溫纖染慌亂地用衣袖遮掩。
東方零眼神清澈不解:“郡主為什么要遮?衣袖是薄紗,郡主遮住了我們也可以看見啊。”
安好芯噗呲笑出了聲,心情甚好!
“郡主,真是這樣嗎?陸兄受了公主的恩惠,轉而贈予了你。你得知陸兄雙親病重竟然一點也不幫襯?”東方零本著求知**,刨根問底,“真的是這樣嗎?”
“不是這樣的……”溫纖染捂著胸口,神情痛苦,無法喘息。
拙劣的凡人。
安好芯故意呵斥溫纖染的婢女:“還不趕緊扶郡主回府,不然她就要暈倒了!”
切~
這算哪門子事兒啊。
民眾散開,東方零也要走。
“東方零!”安好芯叫住他,“本公主請你吃東西可好?”
東方零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的唇上沾了糖漿,潤澤透亮。
他滿眼星辰,安好芯想:這凡間該沒有比他更天真爛漫的男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