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這幅躲躲閃閃的樣子,簡直要被氣笑了:“朕和皇后哪個對你更好,難道你都分不清?”
她又不是傻子,難道還自欺欺人?皇帝自認(rèn)對她慷慨且溫柔,簡直無懈可擊。
第一錦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可是要是沒有皇后娘娘,臣妾哪有機(jī)會……”
這真是個理不清的邏輯,皇帝明白她什么意思,卻一點不愿意買賬:“難不成你要因為當(dāng)初的慧眼識珠,就感恩戴德一輩子?”
第一錦滿臉茫然:“這都是臣妾該做的。”
皇帝真的被氣笑了,又沒辦法直接跟她說,我更喜歡你忘恩負(fù)義。對他人過高的道德要求終究成了回旋鏢,皇帝只覺得她又可愛,又讓人無奈,把人抓過來狠狠揉搓幾下:“你啊你,要是朕不護(hù)著你,你怎么辦?”
第一錦懵懂地躺在他懷里,無知地看著他,慢慢眨眼睛:“臣妾要的又不多,陛下不要臣妾陪伴了,臣妾就默默在漪瀾殿安安生生的,看著陛下,陪伴皇后娘娘,不是也挺好嗎?”
你這會兒怎么不物質(zhì)了?!
皇帝有點被她萌得受不了。比起第一錦自己精明強(qiáng)干爭取利益,皇帝還是更喜歡她無知無畏,天真單純地依賴自己。她不是不明白,不是不傷心,只是做不出壞事,所以默默受委屈而已。他怎么能不多上心,多保護(hù)她?
笨是笨了一點,可著實令人心底柔軟啊。
第一錦像沒骨頭似的在他懷里蠕動一下,抬起上半身勾住皇帝的脖頸:“臣妾有陛下,還能不知足嗎?不過,臣妾還真有一件事,求陛下允準(zhǔn)呢。”
皇帝漫無目的地猜測著她到底想要什么,還真被勾起了興趣:“哦?你說。”
第一錦諂媚地攀附著他,柔聲細(xì)語:“您也知道,臣妾出身低微,沒見識,那株珊瑚樹臣妾可喜歡了,又想顯擺顯擺,不能只擺在自己宮里呀,所以……能不能給臣妾娘家送去,給娘家撐撐場子,也顯出被陛下恩遇的體面,陛下……”
雖不是御賜之物,但這東西能入了皇帝的眼,自然不能不給個交代。
第一錦自己雖然喜歡,但并不看重這些身外之物,左右她有的是機(jī)會得到更好的。這株珊瑚樹比起皇帝給的,也就不值一提。貴妃要知道自己拿不回去的東西到了蘇家,大概會吐血。
名門望族的驕傲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就算輸給了第一錦,貴妃仍然有資格瞧不起她。但從河?xùn)|柳氏帶進(jìn)皇宮的東西,最后竟然到了泥腿子蘇家,對于貴妃而言,絕對是莫大的羞辱。
皇帝沒想到她提這個:“你舍得?擺在漪瀾殿,多好看?”
第一錦黏著他撒嬌:“那不一樣啊。臣妾從小進(jìn)宮,未能在父母膝下盡孝,心中其實覺得很難過。如今風(fēng)光了,自然想要讓父母也享福。臣妾的家人和臣妾一樣,也沒有什么大的心愿,如今這一切就已經(jīng)很滿足。可臣妾做了母親后,更經(jīng)常想起父母的不易,臣妾在宮中沒有什么不順心的,就想要家人也高興,榮耀。”
這是很正常的心態(tài),只要不是生死大仇,誰發(fā)達(dá)了會不提攜家族?而第一錦確實很容易滿足,從沒有為父兄求過官,問就是知道他們老實,不能勝任,自己就不給皇帝惹麻煩了。
她從不以皇子生母的身份自居,蘇家也沒顯擺過女兒生了皇子,一家人確實堪稱品德高尚。
皇帝道:“不過一株珊瑚罷了,還是你自己贏來的,送回娘家也沒什么不妥。王夫人明日就要離宮了?”
第一錦情緒低落:“嗯。”
她不說,但明顯很舍不得母親。
皇帝道:“過段日子去行宮,見面也方便些,你大可以多見見家人嘛。”
第一錦直起身,噘著嘴:“陛下想的太容易了吧。都說京城居大不易,可是住在行宮附近也不容易,我家哪能買得起那邊的宅院莊園?到時候要進(jìn)行宮,比這回進(jìn)宮還不容易呢。”
她嘆了口氣:“本想著見見小妹,否則日后她嫁了人,恐怕更沒見面的機(jī)會,如今看來,還真是難辦。臣妾不求別的,只求陛下派兩個年長的女官教導(dǎo)小妹吧。”
皇帝見她眼巴巴望著自己,被她逗笑了,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一刮:“對旁人不容易,對你來說還難嗎?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朕明日看看,還有什么宅院莊園空著。至于給你的小妹請老師,只要兩個年長的女官就好?”
第一錦驚喜,撲進(jìn)他懷里抱著他:“這樣就太好了!母親早就給小妹請了老師,臣妾只怕沒有好的門路,將來小妹找不到什么好親事,才想著請宮里出來的人,也是一份御賜的榮耀嘛,陛下這么操心,臣妾已經(jīng)受之有愧,哪舍得得寸進(jìn)尺?”
這話倒是稀奇,皇帝挑眉:“心疼我?就為這點事?”
第一錦不看他,哼哼唧唧:“臣妾難道是什么不懂事的人嗎?”
皇帝放聲大笑,不知為什么就是心情舒暢,把她壓倒。
馬球賽后,王巧娘帶著幾大車的賞賜回家,皇帝特意又加了許多賞賜,這一趟屬實沒白來。
第一錦的寵遇更上一層樓,與之相對應(yīng)的,就是貴妃被冷落。
如果說之前皇帝的芥蒂只是一種朦朧的感覺,如今就是宮里所有人都意識到,貴妃遇到了受寵生涯最大的挑戰(zhàn)。雖然她還是貴妃,可后宮風(fēng)向的變化卻再也不容忽視。
貴妃病倒了,起不來床。
她抱病也有博得憐惜的心思,可皇帝并沒有去探望過她,只命太醫(yī)照常診治。
皇后對此喜聞樂見,因此甚至舍得招呼第一錦來看孩子。其實第一錦對整個孩子被抱走的事,都沒什么感想。她體驗過孕育,但只是一點點,不覺得孩子需要回報自己的辛苦,也不覺得讓孩子上椒房殿托兒所哪里不對。
有皇帝時常看望,沒人敢怠慢孩子,而且皇后本來就很上心。貴婦帶娃,古今中外都一樣,用金錢和人力填平一切,教養(yǎng)都有專業(yè)人士操持,不管是親生還是抱養(yǎng),都這么按部就班地養(yǎng)大。
更何況皇后是貨真價實追男寶失敗,康兒活潑漂亮,能極大慰藉皇后的心,她是真的離不開這個孩子。
皇后所出的大公主13歲,三公主7歲,都已經(jīng)是懂事成熟的模樣,對這個弟弟也沒什么排斥心理——她們早知道自己最好有個弟弟,同母當(dāng)然好,不同母養(yǎng)在椒房殿也不錯。
既然不怕資源被奪走,父母之愛被分薄,心態(tài)也就很平和。
第一錦不常見到兩位公主,因為皇帝雞娃比雞她更狠,公主也是幾乎全天上課,君子六藝一樣不落,偏科可以有所調(diào)整,但也不閑著。
皇后身體不好,只養(yǎng)大兩個女兒,雖然由于種種原因必須要個兒子,卻也不會把女兒當(dāng)草,后宮波瀾一律不許她們詢問,更不許別人在她們面前說。作為中宮嫡出的公主,她們一生下來就該無憂無慮,皇后自己或許是在夫家吃盡了苦,要把皇家的甜全給女兒,為此營造一個烏托邦也在所不辭。
在女兒們面前,皇后對第一錦也是和顏悅色的:“行李可準(zhǔn)備好了?馬上就要去行宮,可惜貴妃病了,這次是去不得的。”
第一錦笑道:“早就準(zhǔn)備齊全了,還有幾樣自己琢磨的驅(qū)蚊香膏,到時候請皇后娘娘和兩位公主也試著用用。行宮花木多,漪瀾殿也不少,臣妾自己試著倒挺不錯。”
她年輕愛漂亮,琢磨點新鮮東西很正常,皇后很給面子:“上回你做的那幾個香囊就不錯,聞著舒心,還睡得踏實,康兒這里我也放了一個。”
皇后指了指孩子小床上懸著的一枚鏤空銀香囊。
和皇帝相處半輩子,皇后的性格可以說是被磨滅許多,雖有貴女的驕傲,卻從來沒底氣和他作對。因為皇帝不高興,所以她要格外表示對第一錦和康兒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支持。而第一錦又對她放心,沒有蹬鼻子上臉,皇后就這么被溫水煮青蛙,倒也習(xí)慣了。
無論如何,貴妃現(xiàn)在失意,皇后看著多年的眼中釘輕飄飄倒下,最近心情都很好。
她有心和第一錦蛐蛐一下貴妃,在女兒面前卻不好開口,只道:“孩子體熱,康兒最近都睡得不太好,等到了行宮我也放心。”
雖然有的是冰,但小孩子不可多用,還是要小心的。
第一錦贊道:“娘娘細(xì)心,這些事就算是臣妾,也想不到那么多,到底還是您養(yǎng)育兩位公主,有了經(jīng)驗,又一片慈母之心,實在是令人感佩。”
她拍起馬屁來還是那么熟練。皇后現(xiàn)在有些相信她沒心沒肺,一點不想把孩子要回去了,但還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呀,多生幾個也就什么都會了。”
第一錦笑笑,沒接話。
到行宮第二天,一早上醒來,系統(tǒng)就提醒第一錦:“生育名額開放了,要購買嗎?”
“怎么是兩個?”第一錦訝然。
這名額獲取原來這么容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