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楨躲在角落廊柱后面。
下人傳進(jìn)去的話越來越荒唐,聽得她目瞪口呆。
她徹底坐不住了。
循規(guī)蹈矩活了這么多年,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能活得這樣倒反天罡。
她很想看看曲凌怎么收場。
結(jié)果,滿院子的雞鴨鵝把她看傻了。
現(xiàn)在,她看見宋璋被打得躺在地上,說不出是心疼還是爽快。
她該是心疼的,可她卻沒有走出去維護(hù)哥哥。
曲凌的目光掃過全場。
宋光老臉漲成豬肝色,宋璋疼得直抽氣。
咦?
廊柱后面藏了一個人。
是宋玉楨。
宋玉楨怎么一臉期待?
她順著宋玉楨的視線望去,宋光的手正按在腰間一塊血紅玉佩上。
赤影令!
曲凌心頭一跳。
難道那就是能號令赤影的東西?
心中暗忖,老東西,忍不住就叫出來。
曲凌心里有了答案,府里也藏了赤影的人。
會藏在哪里呢?
宋光終究是忍住了。
“快,準(zhǔn)備接駕,”他轉(zhuǎn)頭卻對管家使了個眼色,“庭院不必收拾了。”
正好讓皇上看看這滿地狼藉,看看曲凌是如何在他宋家撒野的,看看趙元容是如何打傷他孫兒的。
可根本就來不及準(zhǔn)備。
皇帝已經(jīng)來了。
出乎宋光預(yù)料,皇帝竟是微服而來。
帶著宋皇后、太子和長公主,輕車簡從,連儀仗都沒擺。
甚至沒走正門,從偏門進(jìn)來了。
“怎么這樣亂糟糟的。”皇帝直接到庭院來了。
宋玉楨捂住嘴,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心亂如麻。
她必須做點(diǎn)什么。
讓太子信任她,與她聯(lián)手。
“老臣叩見陛下......”
“不必多禮,”皇帝笑呵呵地?cái)[手,目光卻越過宋光,落在曲凌身上,“阿凌也在呢。”
這一聲“阿凌”叫得親昵,宋光心頭一緊。
“這庭院是怎么回事?”宋皇后簡直不可置信。
她多年沒有回過宋家。
在她心目中,宋家一直是雕梁畫棟,景致清雅,何曾有過這等狼狽不堪之時。
尤其是宋璋還躺在地上疼得直哆嗦。
“誰把你打成這樣?”宋皇后聲音尖銳,沖到宋璋身邊。
待看清宋璋的傷勢,又看見趙元容手里的鞭子,頓時驚呼道,“你是得了失心瘋么?怎么敢跑到宋家打人?”
“他以下犯上,打不得么?”趙元容淡淡說道。
“我一進(jìn)來,他就拿著棍子往阿凌身上打,不是我阻止得快,阿凌已經(jīng)被他打死了。”
曲凌聽了,趕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趙元容的話把宋皇后氣得半死。
“陛下,您就這樣看著她們欺辱宋家么?”
皇帝面露為難。
“誰欺辱了?”長公主冷著一張臉,“沒聽到元容說,是他要打殺阿凌么?”
“片面之詞,怎么能信?”宋皇后氣急。
宋光趁機(jī)道,“阿璋不過是想幫著驅(qū)趕散落在庭院的活禽,棍子揮舞中,難免離嘉安郡主近了些,倒是讓嘉平郡主誤會了。”
一句誤會,就想遮掩宋璋的過錯。
“這滿院子的畜生又是怎么回事?”宋皇后眼睛都紅了,恨不得吃了曲凌和趙元容。
宋光順勢說,“嘉安郡主來給老臣拜年,這是她送的年禮。”
“年禮?”宋皇后冷笑,“這分明是故意搗亂。”
哪有人把一堆活禽往庭院送的。
看著滿地雞毛和打翻的案幾,宋皇后氣瘋了。
長公主忍住笑,“皇后也太沒見過世面了,這分明是年節(jié)特色,活禽賀歲,寓意吉祥呢。”
太子彎腰撿起一根羽毛,“父皇,兒臣覺得挺有意思的。”
宋皇后一口氣堵在胸口。
“阿凌,”皇帝好聲好氣的問道,“你怎么想到給宋大人送這些東西呢?”
曲凌溫聲軟語,“今日元容姐姐送臣女回家,宋姑娘攔住臣女的馬車,說宋大人等著臣女來拜年。”
“臣女回府,找了半晌也沒有合適的年禮,就想著把莊子上最肥的活禽拿過來。”
皇帝的面色很古怪。
他去看宋光。
眼神在問,你為什么會讓曲凌來拜年?
這明顯是在為難人家。
宋光老臉發(fā)燙。
有些話有些事,心照不宣,點(diǎn)破就沒意思了。
“難道你不該來拜年嗎?”氣氛尷尬之際,宋皇后質(zhì)問曲凌。
當(dāng)年這小掃把星怎么沒和徐照月一起被毒死呢?
“她不該。”長公主目光變冷。
宋皇后恨得咬牙,“本宮的妹妹雖是繼室,她也要喚一句母親的。”
長公主笑了笑,“不如將宋珺干過的事情公諸于世,等定襄侯府休妻,這樣,阿凌于禮法上,也不必來了。”
宋皇后啞然。
“記得連著棺槨一起挖出來重葬,”長公主走到宋皇后面前,“你要是還不消停,那就給你自己也準(zhǔn)備好棺材。”
她就當(dāng)著太子,皇帝,宋家人的面說,“你欠了別人一條命,遲早要還的。”
宋光和宋皇后臉色巨變。
皇帝神情也有了異樣。
“陛下,花廳奉上茶,請陛下移步。”宋光不愧是久經(jīng)風(fēng)雨,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
他知道皇帝是不可能為他主持公道了。
皇帝的性子太軟和。
從前他覺得好,沒想到今日也在這上面吃了虧。
“好。”皇帝巴不得趕緊消停。
他吩咐太子,“阿璋雖被元容打傷,卻是誤會一場,你是做哥哥的,就由你送他回去,請?zhí)t(yī)給他看看,還要記得時時探望。”
又故作生氣對趙元容說,“日后不可如此莽撞。”
“知道了舅舅。”趙元容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燦爛。
太子星眸暗暗閃過一絲笑意,“兒臣遵命。”
皇帝又笑呵呵道,“都是誤會,阿凌也一片好心,宋大人也別怪她。”
“不怪不怪。”宋光神色沒任何異樣。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融,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笑。
唯有宋皇后氣得想吐血。
一行人到花廳內(nèi)。
宋光躬身引著皇帝入座。
侍女們低眉順眼奉茶。
長公主看見侍女手中的茶具,面色驟變。
“宋光,臣子之家,竟敢用御用之物,你當(dāng)真是想造反,想讓這天下改姓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