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正門 “朱雀門” 外,侍衛長李虎正帶著二十多個侍衛挨個攔下入宮者,刀刃般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今日的朱雀門不僅加了三倍人手。
每個侍衛手中都攥著張邊角發皺的畫像,畫中晴雪公主的眉眼被描得格外清晰,連發間常戴的珍珠耳墜都沒漏過。
李虎站在城門正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刀柄。昨日拓跋蒼召他時,那陰沉的語氣還在耳邊:
“今日不論男女老少、身份高低,只要入宮,必查到底。尤其是東宇使臣,哪怕是天玥郡主,也別給我講情面, 絕不能讓那女人混進去。”
他深知拓跋蒼的狠辣,連朝中太傅的老夫人入宮,都被他的人翻了隨身錦盒,此刻更不敢有半分懈怠。
遠處塵土揚起,東宇使臣隊伍漸漸清晰。
李虎立刻揮手讓侍衛攔住其他入宮者,自己帶著三個心腹迎上去,目光第一時間鎖在司徒玥身上,天月郡主朝服襯得她身姿挺拔,腰間墨玉雙魚帶泛著冷光,發間點翠珠釵隨步伐輕晃,可這份尊貴在李虎眼中,不過是 “需重點排查” 的標記。
“天玥郡主安好。” 李虎拱手,語氣卻沒半分客氣,
“按殿下吩咐,今日入宮者需逐一排查,還請郡主及隨行眾人配合。”
司徒玥腳步一頓,手中折扇輕輕抵在掌心,聲音清冷:
“李侍衛長,本郡主持東宇皇室令牌入宮,按南蠻與東宇的邦交協議,皇室成員可免例行盤查。你這般阻攔,是不認東宇皇室的信物,還是故意違逆邦交規矩?”
李虎抬眼,目光直逼司徒玥:“郡主息怒,非屬下敢違逆規矩,而是太子殿下有特令 ,今日祈福大典關乎南蠻國運,哪怕是邦交協議,也需為國運讓步。若郡主執意拒查,便是讓屬下難辦,更會讓王爺疑心東宇使臣是否藏有隱患。”
他頓了頓,語氣更硬,“昨日王爺特意交代,若東宇使臣不愿配合,便視作‘有可疑之處’,屬下雖不想為難郡主,卻也不敢抗命。”
司徒玥眉峰微蹙,她沒想到拓跋蒼竟連邦交協議都不顧,顯然是鐵了心要借盤查找事。
她還想再說,身旁的慕容馨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此刻爭執只會拖延時間,反而讓拓跋蒼抓到把柄。
“好,本郡主配合。” 司徒玥收起折扇,語氣沉了幾分,
“但需說清,如何查?”
李虎立刻揮手:
“來人,請宮中嬤嬤過來!所有女子,包括郡主與天舞郡主,都由嬤嬤仔細查驗;男子則由侍衛搜身,確認無攜帶兵器即可。”
話音剛落,三個身著灰布衣裳的宮中嬤嬤便從偏殿走出,為首的張嬤嬤是拓跋蒼特意派來的,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皮肉。
她先走到司徒玥面前,沒敢失了禮數,卻也沒半分含糊:
“郡主恕罪,奉命行事。”
說著便伸出手指,輕輕劃過司徒玥的下頜線與耳后, 易容膏多會在耳后留下痕跡,她指尖觸到的是細膩微涼的肌膚,沒有半分膏粉顆粒;
又撩開司徒玥的鬢發,查看發際線處是否有假面邊緣,確認無誤后,才檢查她的朝服夾層,連墨玉雙魚帶的扣縫都沒放過。
慕容馨緊隨其后,張嬤嬤同樣細致,甚至讓她取下發間的銀簪,查看是否有機關,最后還讓她張口,確認口中沒有藏毒或易容工具。
飛雨作為司徒玥的護衛,也沒被例外,嬤嬤反復摸過她的臉頰輪廓,確認是原生骨骼,才點頭放行。
另一邊,男子隊伍正接受侍衛搜身。
拓跋烈混在使臣的隨從里,身著普通的青色布衣,面容被易容成一個顴骨微高、眉眼普通的小廝。
侍衛走到他面前,只粗略掀開他的衣襟,摸了摸腰間是否藏有兵器,又看了眼他的手,掌心有常年握劍的厚繭,當他是普通護衛,沒再仔細查看他的面容,更沒注意他耳后那道極淡的、易容膏掩蓋的疤痕。
“好了,走吧。”
侍衛揮揮手,拓跋烈垂著眼,跟著其他男子一同往前,眼角余光悄悄掃過司徒玥,見她已順利通過查驗,才松了口氣。
李虎站在城門旁,看著張嬤嬤遞來的 “無異常” 手勢,又看了眼男子隊伍的搜身結果,眉頭皺了皺,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挑不出錯。
副侍衛長湊過來低聲道:“頭兒,都查過了,沒發現易容的,也沒帶兵器,再攔著就真說不過去了。”
李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朝司徒玥拱手:“郡主,得罪了。使臣可入宮。”
司徒玥沒看他,轉身帶著眾人踏上青石御道。
剛走幾步,她便低聲對東方辰道:
“拓跋蒼這次是下了死命令,幸好他們只查男子是否帶兵器,根本沒細看面容。”
東方辰點頭,目光掃過御道兩側的侍衛, 黑色腰牌的私兵與銀色腰牌的御林軍交錯站立,顯然是拓跋蒼的布置。
“到了天壇殿別分開,拓跋兄剛入宮,處境更險,你我得盯著些。”
一行人往前,天壇殿的飛檐漸漸映入眼簾,而回廊上那些低聲交談的大臣、臺階下守著的御林軍,都讓空氣中的緊張感更濃了幾分。
往前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宏偉宮殿的飛檐刺破云層,鎏金瓦當在日光下泛著莊嚴光澤,正是祈福大典舉辦地 “天壇殿”。
殿外回廊上,南蠻文武大臣三三兩兩立著,袖口下的手不自覺攥緊,眼神頻頻往殿內瞟;
臺階下左衛統領李忠率三千御林軍列陣,銀色腰牌在甲胄間反光,見東方辰一行人走近,他眼底掠過一絲了然,朝御風隱晦遞了個眼色,那是御林軍已按計劃布防的信號。
御風微不可察頷首,一行人踏上漢白玉臺階,跨入天壇殿。
殿內檀香與藥味交織,左側南蠻大臣垂首而立,右側各國使節屏息靜坐,殿中央高臺上。
明黃色龍紋錦緞鋪就的龍椅上,南蠻皇帝拓跋賀斜躺著,臉色蠟黃如枯紙,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唯有眼皮偶爾顫動,顯露出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