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旁,拓跋蒼身著蟒袍,金冠束發,刻意拔高的聲音撞在殿內梁柱上,壓下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父皇病重難支,今日祈福大典以及后續朝政均由本太子代勞!諸位當以國事為重,莫被旁事分心,待大典畢,本太子自會與諸位共商國事!”
話落,他掃過眾臣的目光滿是威壓,幾個欲言又止的大臣縮了縮脖子, 這數月來,反對他的人或被罷官、或離奇病逝,滿朝已難尋敢公然違逆的人。
就在拓跋蒼剛要開口宣示代掌大典時,皇帝枯瘦的手指突然微微抬起,眼皮艱難掀開一條縫,目光穿過殿內人群,直直落在慕容馨身上。
喉間滾出細碎的氣音,拓跋賀緩緩朝慕容馨招了招手,那姿態沒有半分君王對使臣的疏離,反倒像瀕死的長輩見著信賴的晚輩,滿是急切的托付。
慕容馨心頭一凜,剛要邁步,身后的飛雨與白吟立刻跟上,手按向腰間軟劍 ,可龍椅旁的李公公卻快步沖上前,手臂一橫攔住去路,尖細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強硬:
“陛下龍體欠安,外臣不得隨意近身!天舞郡主獨自上前即可,其余人等留在原地!”
“公公這是怕什么?” 慕容馨抬眸看他,眼神平靜卻帶著審視,
“陛下主動召我,莫非公公要攔著陛下的意思?”
李公公臉色一白,卻仍梗著脖子:“郡主莫要多心,只是為陛下龍體著想!”
慕容馨輕輕搖頭,給了飛雨與白吟一個 “稍安勿躁” 的眼神 。
此刻硬闖只會落人口實,反倒誤了救治拓跋賀的時機。
她提著裙擺,一步步走上高臺,在龍椅旁屈膝行禮:
“東宇慕容馨,見過南蠻陛下。”
“免…… 免禮。” 拓跋賀的聲音微弱卻清晰,“過來些,近點……”
這一幕落在拓跋蒼眼里,他頓時心頭一緊。他盯著慕容馨的動作,想抓她 “驚擾圣駕” 的把柄。
可就在這時,一道冷厲如冰的聲音便劈了進來:
“代勞?我看你是急著用陛下的龍椅,為自己暖屁股吧!”
東方璃負手上前,玄色錦袍下擺掃過地面,自帶一股凜然氣場,
“拓跋蒼,陛下好端端坐著,你就急著搶差事、做姿態,真當滿殿文武都是瞎的?什么‘為南蠻國運’,你想篡位的心思,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還擱這裝大尾巴狼!”
拓跋蒼轉頭看向璃王臉色驟沉,手按向腰間佩劍:“東方璃!你東宇使臣敢在南蠻大殿撒野?”
“撒野的是你!” 東方璃拔高聲音仰頭嘲諷道,“你以為把晴雪公主推下懸崖,找個假貨替嫁,再殺了假貨嫁禍東宇,這事就沒人知道了?真當自己料事如神,其實就是個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的臭垃圾!你也配提‘國運’二字?”
“血口噴人!” 拓跋蒼怒吼著往前沖,卻被東方辰一個眼神逼得頓住, 辰王身后,御風與卿書已悄然上前,地煞們的殺氣讓殿內溫度都降了幾分。
拓跋蒼稍微冷靜了點,隱忍怒意:“說話是要有證據的,你們有證據嗎?”拓跋蒼冷笑,現在死無對證,就算你們知道真相又如何?
璃王輕蔑一笑道:“不需要證據,你今天的計劃也會失敗。”
這話戳中了拓跋蒼的痛處,他怒極反笑,拔劍指向東方璃:“本太子看你是活膩了!今日便讓你知道,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兩人劍拔弩張,殿內的目光全被吸引過去,誰也沒注意,高臺旁的慕容馨已趁機半蹲下身,指尖悄悄搭上皇帝的腕脈。
指腹傳來的脈象虛浮卻帶著毒素的滯澀,她立刻從袖中摸出深褐色的解毒丹,趁著整理拓跋賀衣襟的瞬間,輕輕送入他口中,隨即運起淡青色內力,順著指尖緩緩渡入他體內。
內力流轉間,拓跋賀原本淺弱的呼吸漸漸平穩,蠟黃的臉色也褪去幾分灰敗,眼皮掀開的幅度更大了些,眼神里的渙散慢慢被清明取代,竟真的在好轉!
階梯下的李公公看得真切,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他是拓跋蒼的心腹,皇帝的湯藥里,每日的半錢腐心散都是他親手加的,若是皇帝醒了,他第一個活不成!
狗急跳墻的念頭在腦中炸開,李公公悄悄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匕,趁著殿內眾人都盯著東方璃與拓跋蒼的空檔,猛地沖上高臺,匕首直刺拓跋賀的心口:“陛下!您該‘安息’了!”
“放肆!”
一聲冷喝驟然響起,黑影如鬼魅般從龍椅后側閃出,是皇帝的暗衛黑冥!他手腕一翻,精準扣住李公公持匕的手腕,只聽 “咔嚓” 一聲脆響,李公公的胳膊被生生擰斷,短匕 “當啷” 落地。
“啊 ——!” 劇痛讓李公公慘叫出聲,可黑冥沒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腳踹在他胸口,將他從高臺上踢了下去,重重摔在殿中階梯下,半天爬不起來。
“護好陛下與郡主!” 飛雨與白吟反應極快,同時拔劍上前,一左一右守在高臺兩側,冷冽的劍光將慕容馨與拓跋賀護在中間,警惕地盯著殿內眾人。
慕容馨沒有停手,繼續渡著內力,拓跋賀的眼神徹底清明,甚至能微微轉動脖頸,看向殿內的混亂。
璃王見李公公被踢下高臺,一個箭步上前抓了李公公,大聲質問:“是誰讓你殺行刺的?說!”
李公公疼得滿頭冷汗,卻咬牙不肯開口。璃王眼底寒光一閃,沒有廢話,拳頭直接砸在李公公臉上,“砰” 的一聲悶響,李公公的鼻血瞬間涌出。
一拳、兩拳、三拳…… 殿內慘叫聲此起彼伏,璃王每一拳都砸在要害處,卻偏不致命,只讓他承受極致的痛苦。
眼看自己快不行了,李公公朝著拓跋蒼的方向伸手求救:“殿下,救......我......”
拓跋蒼看著奄奄一息的李公公,再看看眼神清明的父皇,又看看護在高臺旁的飛雨白吟, 他知道,自己的陰謀要敗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