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處,恩尼也有一些無奈。
畢竟,他自己一個人的能力實在是太小了。
好在他記得在美國參戰之后,為了方便軍人能夠在戰場上讀到書,能有個精神寄托。
所以在開戰后不久,美**方就由陸軍圖書館、海軍圖書館,以及各大出版社和出版界的代表人物,組建了一個“戰時圖書委員會”,效仿口袋出版公司出版的“袖珍圖書系列”,出版了便于軍人攜帶的“口袋尺寸”圖書系列,不僅印刷價格便宜,而且還便于打仗時隨身攜帶。
而就是戰時委員會為軍隊量身定制的出版圖書,擴大了平裝書在美國的影響,才掀起了一場“平裝書革|命”,讓市場份額被“精裝書”所占據的時代,徹底成為了歷史,人人都能以低廉的價格讀上想讀的書。
恩尼一邊在心里期盼著平裝書革|命能快點到來,一邊也是對普佐問道:“你熟悉這個社區的學校嗎?”
“當然,小時候我就在附近的哈倫小學讀書呢,”普佐說,“在那里讀書的都是意裔和愛爾蘭裔的孩子。”
“學校圖書館中應該沒什么書可以讀吧?”
“的確是這樣,很多書看久了也沒人維護,書頁都是殘缺的,”普佐回憶著。
“我們出門一趟吧,我想買一些書捐贈給孩子們,”恩尼一拍手,決定了這件事。
“恩尼,這是好事啊,”普佐愣了下,驚喜地說,“現在的書籍都賣得很貴,作為移民學校的孩子,想要看書就更難了,記得我小時候很喜歡讀關于紐約州印第安人部族戰爭的小說,每本我都讀了好幾遍……現在想想,實在也是因為沒有別的書可以讀。”
“我的力量有限,不能將所有門類的書籍都買齊,但你可以幫我挑選那些你小時候想讀卻讀不到的,”恩尼笑了笑。
“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癡》和《卡拉馬佐夫兄弟》必須得有,”普佐回想起他那時渴望讀到的書,“我知道一個賣二手書的小店,我也跟你一起買點書捐贈給學校。”
二人做出決定后,普佐喊上了他的兄弟姐妹一起,出門去書店購買書籍。
二手書店的精裝書雖然便宜,都是按重量來算錢,但有的也已很破爛。至于較為完好的那一類精裝書籍,則都是單賣,價格也都在1美元左右浮動。
恩尼認為既然都捐書了,給孩子們閱讀的書籍就算不是全新的,也該有個九成新,所以和普佐挑選的精裝書都是在“九成新”的區域。
除了那些成名作家、文豪的作品外,考慮到讀書的都是孩子,恩尼、普佐二人還挑選了很多童話書,以及百科、歷史、手工雜志、運動雜志、生活雜志之類的休閑工具書。
精裝書是單賣,兩人一共買了五十本;那些雜志類的書籍是按重量賣,一磅30美分,總共稱了50磅,花費15美元。
總價65美元,恩尼回憶著瑪麗那天買洗衣機的方式開始了砍價:
“這本封面有點折痕,內頁還有點泛黃,能不能少點?”
“這本是盜版書,怎么能按正版賣?”
“要是這次買得滿意,下次還來!”
“我是全款買啊,必須給點折扣啊!”
恩尼認為他的句式模仿得完全沒錯,可語氣怎么說怎么不對,讓書店老板一點緊迫感都沒有,就是一句話——愛買不買。
還是普佐出面,施展出了與瑪麗不相伯仲的砍價功力,將65美元的價格砍到了60美元,他和恩尼一人出一半。
要是“砍價”也是一種文學流派的話,瑪麗和普佐一定都是此中文豪!
不過,當普佐說能不能幫忙運送的時候,書店老板瘦削的腦袋搖成撥浪鼓:“不行,都砍5美元了。”
但書店老板說完,又好奇兩人買這么多書做什么,就多問了一嘴。
恩尼也沒隱瞞,如是說道:“捐贈給哈倫小學。”
論如何用一句話讓人內疚一輩子?
聽到恩尼說的,書店老板的表情就變了,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書店老板拉來了一輛他平日用以進貨的馬車,三人趁著還沒放學,將一車的書都拉到了哈倫小學。孩子們在見到一整車的書籍后都興奮壞了。
而對于恩尼來說,孩子們的笑容也讓他在戰爭烏云的籠罩中,久違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夜晚。
恩尼騎車回到家,將他用糖果研磨成的“牙粉”裝在玻璃瓶中,交給了卡羅夫人。他也再次見到了被卡羅夫人抱在懷中的小威爾,依舊是哭鬧不停,皮膚帶著病態的粉色。
卡羅夫人拿著恩尼那瓶“哥倫比亞大學高材生制作”的牙粉,對恩尼相當感謝。
而恩尼本來不錯的心情,在見到小威爾后,又變得有些復雜。
牙粉現在還在全國盛行,傷害著孩子們的健康,他知道自己沒有這種能量處理這件事,可就是忍不住去想。
帶著心頭的一絲復雜情緒,恩尼回家吃完了晚餐,便鉆進臥室中,考慮要怎么寫文章來回應《星期六晚郵報》的無端攻擊。
作為后世貼吧十年老用戶,在對噴方面他一點都不慫。
但恩尼不想進行這種無聊的罵戰,所以打算平和的進行回應。
也就是逐一回應那些捏造、臆斷、詭辯的觀點就好。
主打就是寫一篇情緒穩定、有理有據的回應。
只是當恩尼在房間寫回應的時候,米希卻在旁邊一直“騷擾”他——說好會安安靜寫自己的小說,結果寫一點就過來問恩尼怎么樣?是不是很厲害?
就跟后世的網文萌新寫幾百字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這本大作、都來夸獎一樣。
恩尼也沒留情,直接跟瑪麗告狀。瑪麗拽著米希的手將她拉出了臥室,理由也很簡單殘暴——人家寫作是賺錢,你寫作純浪費紙墨!
安靜地對著空白紙張思考了一會兒。
恩尼揮動鋼筆,蘸著墨水的筆尖在紙張上書寫起來,開頭一氣呵成。
【致《星期六晚郵報》:來自塵埃的證詞
諸位對《布朗克斯的故事》的審閱,令我聯想到一位紳士用手杖小心翼翼地戳弄一具街邊的尸體,既懷有某種警惕的好奇,又因懼怕其污穢而拒絕真正的檢視。
你們質疑我筆下道德的灰度。然而,先生們,當這個國家在1932年目睹了“補償金大軍”的退伍軍人們——那些在阿爾貢森林戰斗過的英雄,在華盛頓的泥地里被騎兵驅散時,簡單的道德敘事還剩下幾分可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