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星期六晚郵報》的批評,則代表了一種精神上的退縮,它終將被拋在身后,如同馬車時代對鐵路的恐懼,最終只成為歷史注腳里一絲值得憐憫的焦慮。】
糖果店中,恩尼與阿西莫夫、普佐一起閱讀完了刊登在《紐約客》上的“埃德蒙·威爾遜”的評論。
他們也是剛知道威克斯先生在背地里已經找好了援手。
如果說恩尼的回應文章因為他個人名氣的原因,可能只會成為扎進《郵報》的一根尖刺;可埃德蒙·威爾遜是《紐約客》出名的評論主筆,這篇聲援恩尼的評論,絕對會成為一記轟在《郵報》心窩上的重拳。
“看看我的!”阿西莫夫催促著恩尼翻頁。
阿西莫夫寫就的用以聲援恩尼的文章,也發表在了這周的《紐約客》上,標題為——【致《星期六晚郵報》:論文學批評的認知與現實,艾薩克·阿西莫夫】
實際水平是很不錯,否則也不可能會刊登在《紐約客》上。
只是由于他在評論界沒什么名氣,加上這期有埃德蒙·威爾遜主筆,所以沒什么人關注,甚至連《郵報》編輯部都將其當作“炮灰”,不予理會。
好在阿西莫夫本人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寫作重心都放在科幻創作上,寫評論文章只是為好友助拳,最關鍵是……稿費拿到手就行!
閱讀完《紐約客》后,恩尼從糖果店買了一袋糖果——以及白色的白桃味硬糖,就告別兩個小伙伴,要去中城健身館訓練,然后就是回家寫稿子。
之前普佐被揍進醫院,弗雷德·波爾幫了普佐,并且沒有挾恩圖報,恩尼想著找機會寫一篇稿子給他。
而六月份他和瑪麗去紐約圖書館給美國援英委員會捐款的時候,遇見的碼頭工人讓他當晚就動筆寫下了一部描繪個體命運的故事的開頭——這部小說預想的體量是十萬字以上的長篇,需要慢慢寫。
所以,恩尼現在完全有空,于是前幾天就聯系了弗雷德·波爾,兩人在《超級科幻小說》的主編辦公室暢談一番,就敲定了這件事。
當然了,兩人相談的內容,只是恩尼講述了下故事的主要情節與核心思想,弗雷德·波爾并沒有給恩尼限制交稿日期,對于他來說就一句話——有稿子等多久都行!
恩尼健身、寫作,到現在都沒回來。
喬治去上班、米希去上學。
閑來無事的瑪麗到臥室換上一條新裙子,對著鏡子一顆一顆扣上珍珠紐扣,然后正了正頭上的小禮帽,便出門準備去參加位于麥迪遜大道“圣詹姆斯教堂”舉辦的婦女輔助會活動。
所謂的“婦女輔助會”,除了婦女們在活動日聚集在教堂中,一起進行宗教學習外。來參加活動的婦女也會聚集在一起互相關懷、探討生活中發生的各種難題。
之后,婦女們會進行核心的“慈善手工”活動,聚在一起用實際行動支援軍隊,為軍隊、醫院、孤兒院編織毛衣、襪子、圍巾,縫制繃帶、床單,或者制作慰問袋寄給前線的英國士兵。
如果是周日禮拜的話,在各種活動結束后還會有“團契聚餐”,婦女們就會提前幾天就在家精心準備拿手的菜肴、甜點或沙拉,帶到教堂與大家分享。
可以說婦女輔助會的活動,已經承載了婦女們在戰爭年代的精神寄托,是她們跳出家務、家庭,參與公共事業的重要平臺。
瑪麗精心打扮一番后出門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曼哈頓上東區的一棟公寓里。
朱迪·嘉蘭正凝視著梳妝臺上的藥瓶。里面是公司醫生給的“提神小藥丸”,能讓她撐過又一個漫長的拍攝日。
她剛在六月份度過了自己的18歲生日,可是卻并不快樂。
米高梅公司為了利用她的慶生會謀利,同時為了讓她保持美國大眾心中的“甜心”形象,要求她提前兩個月就在為慶生會做準備,并且不允許她動蛋糕一下,還強迫她必須穿上非常緊的緊身衣來保持身材、用繃帶固定住胸部。
在美國大眾的眼中,朱迪·嘉蘭是那個自幼成名、紅遍美國的女明星;是《綠野仙蹤》中那個善良、堅韌、可愛的小女孩桃樂絲;是一個涉足表演、音樂的全能女孩;是所有人眼中那個人見人愛的美國甜心、鄰家女孩……
但又有誰知道她承受著來自米高梅公司巨大的工作壓力,不得不在這么年輕的18歲就定期去看精神病醫生?
然而,米高梅公司依舊沒有將她當成“人”來對待,只是當作謀利的工具……為了防止她體重增加,不斷讓她服用抑制食欲的藥,讓她產生了十分嚴重的藥物依賴,每天都陷入重度焦慮與失眠。
朱迪·嘉蘭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尤其是這段日子,米高梅電影公司音樂部門的高管、擔任音樂總監的編曲家“大衛·羅斯”,對她表達了愛慕之情。而她自己也對大衛·羅斯有著好感,雖然這個男人比她大了12歲。
只是,內心深處她還分不清自己是真的鐘情于大衛·羅斯,還是由于工作的壓力,才讓她在大衛·羅斯的體貼下產生了錯誤的依賴之感。
不僅如此,她還想了很多,如果她真的與大衛·羅斯戀愛了,作為美國大眾的熒幕女神,米高梅公司的高層肯定會對她施加壓力——一個女明星的戀情對演藝事業來說,是最危險、最難處理的事。
“唔……”
朱迪·嘉蘭在復雜的思緒中,感到一陣頭痛。最近她雖然依靠鎮靜劑能夠順利入眠,但藥物的作用越來越小,同時也在產生著致命的副作用。
讓她感覺沒有任何清醒、舒適的時候,大腦仿佛是高壓過載的鍋爐,身體沉重如行尸走肉。
朱迪·嘉蘭需久久坐在梳妝臺前,不想吃藥,不想排練……一種莫名的空虛和焦慮攫住了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讓她難以忍受。
她需要離開這里,去一個……正常的地方。
“朱迪,吃完藥準備出發了!”經紀人梅爾尖厲的聲音從房間外傳進來。
朱迪·嘉蘭不禁打了個寒顫,心里念頭一閃,迅速從衣櫥中取出一條樸素的頭巾裹在頭上,同時戴上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
“來了。”
她應了聲,卻轉身翻窗離開了公寓,“噠噠噠”踩著瑪麗珍鞋,從逃生梯離開了這里。
作為一個從小在信徒家庭中長大的女孩,她打算去附近麥迪遜大道的教堂尋求一些幫助與安慰,想明白……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再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