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港區,廢棄多年的七號碼頭。海風裹挾著咸腥和鐵銹的氣息呼嘯而過,吹動著破損的篷布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諘绲亩褕錾霞b箱銹跡斑斑,宛如巨大的鋼鐵墳場。
覃曉雪付了車費,出租車絕塵而去,留下她獨自站在這個荒涼之地。C區倉庫在最深處,巨大的庫門半敞著,像一頭沉默巨獸張開的黑黢黢的嘴。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口袋里的防狼噴霧——這是她來時唯一能準備的“武器”,然后一步步走向那扇門。
倉庫內部光線昏暗,只有高窗外透入的零星天光,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諝庵袕浡鴿庵氐拿刮逗蜋C油味。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膽量?!币粋€懶洋洋的聲音從一堆廢棄的木材后響起。
沈屹城慢悠悠地轉了出來,依舊穿著隨意,與這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他臉上掛著那抹熟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昨晚那個人是誰?”覃曉雪沒有迂回,直接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激起輕微的回音。
沈屹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踱步到她面前,打量著她緊繃的神色:“‘舊雪終將融化,小心腳下的冰’…聽起來像是句忠告,不是嗎?提醒你,看起來最堅固的依靠,也許隱藏著致命的裂痕。”
“說清楚!”覃曉雪蹙眉。
“比如說,”沈屹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以為梁宇不顧蘇家威脅,堅持要為你出頭,是因為全然信任你、保護你?或許其中也摻雜著…他對蘇家,或者說對蘇家掌握的那個關于他母親秘密的…忌憚和不得不反擊的憤怒呢?”
覃曉雪心頭一震:“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少。”沈屹城笑了笑,“我知道蘇家手里捏著的,很可能是梁宇母親當年并非單純病逝,甚至可能牽扯某些不光彩往事的證據。這足以對極其看重家族聲譽、尤其是母親名譽的梁宇造成巨大打擊。蘇家狗急跳墻甩出這張牌,梁宇的報復反而會更兇猛,因為這觸及了他的底線。他現在的行動,有多少是為了你,有多少是為了堵住蘇家的嘴、掩蓋舊事,你想過嗎?”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準地撬開了覃曉雪一直不愿去深思的角落。梁宇昨天的回避和凝重,難道真的不僅僅是因為她?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覃曉雪警惕地看著他。
“因為我喜歡看戲啊?!鄙蛞俪锹柭柤?,“看高高在上的人露出破綻,看堅固的聯盟出現裂痕,不是很有趣嗎?”他話鋒一轉,眼神里那玩世不恭的味道淡去少許,“而且,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你卷進的漩渦,到底有多深。別傻乎乎地做了別人棋局里的棋子,還感恩戴德?!?/p>
“那你呢?你在這棋局里又扮演什么角色?”覃曉雪反問。
沈屹城正要開口,眉頭突然一皺,猛地伸手將她往旁邊一堆廢棄麻袋后一拉!“噓!”他壓低聲音,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看向倉庫入口方向。
覃曉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
隱約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不止一個人,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刻意收斂的謹慎。
“確認是這里嗎?”一個壓低的男聲問。 “信息沒錯,那女人的錢給得足,讓咱們務必把事辦利索了?!绷硪粋€聲音回應,帶著一絲狠戾。
覃曉雪的血瞬間涼了半截!女人?蘇晚晴!她竟然知道自己來這里?這是個雙重陷阱?沈屹城也被設計了?
她看向沈屹城,他卻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絕對不要出聲,眼神冷靜得可怕,仿佛早有預料。
那幾人走進了倉庫,開始分散搜索,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越來越近。
覃曉雪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沈屹城悄悄從后腰摸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寒光在昏暗中一閃而逝。
就在搜索者快要靠近他們藏身的廢料堆時,倉庫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倉庫里的幾人明顯慌了! “媽的!怎么有條子?!” “快撤!”
腳步聲雜亂地沖向另一個出口,迅速遠去。
警笛聲在倉庫外停下,但并沒有警察沖進來。
沈屹城松了口氣,收起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看來,梁總動作也不慢?!?/p>
覃曉雪驚魂未定:“是…是梁宇?”
“除了他,誰還能這么快定位到你,還用這種方式清場?”沈屹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今天的免費劇透到此為止。最后送你一句真心的忠告——覃曉雪,別完全依賴任何人,包括梁宇。想活下去,想搞清楚一切,你得靠自己?!?/p>
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敏捷地攀上一堆雜物,從高處的破窗翻了出去,消失在光暈中,如同他來時一樣突兀。
覃曉雪獨自站在廢墟般的倉庫里,耳邊回響著沈屹城的話,還有那突如其來的警笛聲。
梁宇找到了她。他是在保護她,還是在…監控她?
冰冷的困惑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感,悄然裹住了她的心臟。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梁宇的名字。
她看著那個名字,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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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