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距離鐵十字街有點遠，萊恩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趕路上，所以他沒有選擇步行過去，而是在塞納河畔一處公共馬車站點等待。

過了十來分鐘，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雙層馬車在站點前穩穩停下。

“去郁金香地下拳擊館。”萊恩對車夫說道。

“拳館在鐵十字街西側，那里現在有治安管控，沒法直達，需要鐵十字街步行過去，大概十分鐘左右。”車夫解釋著路線問題。

“沒問題。”

“好的，總共6便士。”車夫攤出手道。

萊恩從兜里掏出1枚先令遞過去。

找回的6便士落在了卡洛斯的手心，他跟隨萊恩登上馬車。

車廂里人不多，連靠窗的一側都還有空位。

“抵達之前，你可以短暫地休息一下。”

萊恩說完后按了下帽子，閉上了眼睛，沒去管身邊來來往往的乘客。

卡洛斯“嗯”了一聲，學著萊恩的樣子，同樣按下帽檐閉目養神起來。

馬車走過一站又一站，上車和下車的乘客換了好幾批，就在他真的快要睡著的時候，終于聽見報站員吐出幾個字：“鐵十字街。”

下車后，兩人沿街轉入一處臺階向下的入口，很快便看見了一間以紅藍拳套為標記的拳館招牌，郁金香地下拳擊館。

“就是這里了，推門進去吧。”

“地下拳擊館，我之前執行任務時來過幾回，沒想到它竟隱藏著非凡材料的售賣市場。”

卡洛斯頗為感嘆了一句，在艾倫菲爾德，這樣的大大小小拳擊館差不多和紅燈區一樣多。

雖然上面明令禁止此類場所開設，但不得不承認它們是國家財政稅收的主要來源之一。

只要不過分，大多時候議會的議員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卡洛斯伸出右手，用力推動，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熱浪、汗酸、麥酒和血腥味一股腦撲面而來。

拳館里面頗為昏暗，大廳中央豎著一處擂臺，和上輩子在電視上看過的不同，這里的擂臺更加古老，臺面撒著潮潤的木屑和砂礫，四周沒有橡膠圍欄，有的只是手臂粗細的鐵索，上面還殘留著腥臭的血漬。

雖然還是下午，但拳擊館里已經聚集不少人了。

他們圍在下注臺前，左手拿著木制酒杯，右手從兜里掏出一把把先令、便士嘩啦啦擲在兩個陌生名字上下注，期間有人低聲咒罵，有人則是笑到打嗝。

見卡洛斯盯著擂臺出神，萊恩在一旁調侃道：

“信不信，只要你動用學徒的力量，今夜就能把臺上那票子麻瓜全都打趴下，然后美滋滋地大賺一筆。”

“還可以這么玩？那不就是作弊嗎？”

“當然，前提是沒人看出來。要是被逮到，后果會很嚴重。”

卡洛斯頓時失笑，搖了搖頭道：“那還是算了，我可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

“喔，小家伙你來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道渾厚的嗓音從他們背后響起。

卡洛斯回頭，只見一名相貌粗獷的中年男人晃著一杯黑啤走來。

對方頭發像海藻般凌亂，指節布滿老繭，指背還有幾道舊傷痕，啤酒泡沫沾著胡茬，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請問你是？”卡洛斯客氣發問。

“我？等等，老頭你還沒有跟新人說？”

中年男人目光看向一旁年邁的萊恩，語氣有些不滿道。

“抱歉弗蘭德，最近事太多弄忘記了。”

萊恩朝著中年男人的指了指，偏過頭對卡洛斯道：

“他名字叫弗蘭德·薩姆斯特，一位四星資質的正式巫師。”

“又一位正式巫師？”

卡洛斯心頭一緊，頓時對這位其貌不揚的酒鬼大叔充滿了敬畏。

正式巫師，那可是分分鐘能把他這個學徒玩死的恐怖家伙。

萊恩看出了他的想法，笑意溫和地擺了擺手：

“放輕松卡洛斯，別那么緊張，他是教堂的外派主教，我們自己人。老實說別看他樣貌不怎么樣，他可是一個樂于培養有潛力的家伙，以后接觸多了你就會明白的。”

“我們自己人？教廷居然部署了兩位正式巫師在艾倫菲爾德？”

“沒錯，偏遠的城市通常都是兩位，只不過外派主教不經常出現。”

他接著補充道：“像這樣的地下市場，里面勢力、人種特別混雜，什么人都有，所以需要教廷和學院這樣的官方巫師盯場。”

“原來如此，怪不得您說如果有巫師學徒打擂臺作弊，被發現會很慘。”

卡洛斯恍然，這么小一塊地兒，暗里就藏著不止一位正式巫師。

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的巫師學徒敢亂來，恐怕分分鐘會被他們變成實驗耗材。

“怎么說小家伙？要不要來一杯黑麥啤？”

弗蘭德豪放地將自己喝到只剩下一半啤酒的酒杯遞到卡洛斯嘴邊。

“這可是純黑麥芽釀造的，里面添加了蜂蜜，味道很棒的。”

“不，不了，弗蘭德先生。”

“咳咳，走吧卡洛斯，時間差不多了，先跟我去地下市場。”

萊恩看了一眼手中懷表的時間，便帶著卡洛斯往拳擊館內部一扇由蒸汽閥門、齒輪聯動的暗門走去。

臨走他還不忘轉頭瞪弗蘭德一眼：

“渾蛋，你是想把教廷的天才新人變成跟你同樣的酒鬼嗎？”

弗蘭德撇了撇嘴，一口干完剩下的黑啤酒后，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了萊恩和卡洛斯。

“等等，等一下小家伙。”

他從兜里摸出了一節手指大小、形狀并不規則，內部卻蘊含紅色明凈光華的晶石，遞到了卡洛斯的掌心。

“初次見面，這顆水晶石送給你。”

卡洛斯本想婉拒推辭，畢竟正式巫師的人情可不是他這種小小學徒能接的，但緊接著他便聽到了萊恩主教的聲音。

“給你就拿著，這家伙難得大方一次。”

“謝謝您，弗蘭德先生。”卡洛斯誠懇道謝。

“嗯，進去吧小家伙，我期待你的成長。”

說罷弗蘭德按下門前的按鈕，頓時一陣齒輪咬合和軸承傳動的咔嗒聲，不斷在耳邊響起。

大門緩緩打開，門后是一個可以同時容納十人左右的升降電梯。

卡洛斯跟著萊恩走進電梯，依靠在冰涼黃銅護欄上。

在電梯下降的時候，萊恩瞥了眼卡洛斯掌中握著的那枚晶石，嘴角彎彎翹起。

“看來那家伙很得意你啊，居然把阿茲特克水晶石送給了你。”

“阿茲特克水晶石，那是什么東西？”

“在上上個青銅紀元，有位名叫阿茲特克的大巫師，為晉升傳奇在極北雪原發動過一次奧秘法術。你手里的水晶石，就是在那場魔法中凝出的結晶。”

“別看它小小一塊，內部可是蘊藏著溫養靈性的神奇力量。在做魔法實驗時，它能讓你的靈性不那么輕易過載，這對巫師學徒再適合不過了。”萊恩耐心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弗蘭德先生送給我……他不就沒有了？”

卡洛斯一時之間覺得這塊水晶石不應該要，畢竟能與神秘掛鉤的神奇物品，少有不昂貴的。

“這玩意又不是孤品。”萊恩擺手，“雖說稀有，但這也只是其中一小塊碎片，像這樣的碎片全大陸還有很多很多。”

話音未落，升降機咔嗒一頓，鐵門向兩側滑開，一座巨大的溶洞豁然呈現在他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