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石頭底下嗎?”
他沒學過辨認草藥,只從卦簽里見過天麻的模樣,并不清楚其習性。
眼看熒光指引處有塊松動的青石板,于是順手掀開。
石板打開,邊緣處纏著圈淺褐色的菌索,像老藤的根須。
江塵眼中一喜,他在卦象中見過,天麻需與朽木菌類共生,看來就在這了。
他蹲下身,用鏟子沿石板縫輕輕撬動。
腐葉簌簌掉落,露出黑褐色的泥土,一截圓胖的東西滾了出來,沾著濕泥。江塵用袖口擦了擦,黃白的底色顯露。
一頭帶尖 “芽嘴”,另一頭有凹陷 “肚臍”,正是天麻!
“原來在這兒?!?/p>
他越發小心,順著菌索往深處挖。
鏟子沒入土中,碰到硬實的根莖后,又將鏟子外挪三寸,連土帶根撬起。
之后再掰開散土,是兩株并生的天麻,粗如孩童小臂,外皮的細密環紋如樹木年輪。
“五年生的天麻,應該能值些錢吧。”
江塵趕緊從懷里摸出布包,小心將天麻放進去。
腐葉下的泥土還留著生長的淺坑,菌索在坑里盤成細網。
他鋪回腐葉,蓋好青石板,想著說不定之后還能再生兩株。
“這趟上山,不虧!”
爬上這小黑山頂,可是費了他不少力氣,總算沒白來。
將天麻揣進懷里,江塵卻沒直接去金石潭。
順著背風坡往小黑山南面走去。
按卦象說,南山這邊有狍子活動,他沒取卦簽,不知確切位置,但也不影響他提前踩點。
只不過,南山有一整座側峰,而且林木比靠近三山村的位置更加茂密。
江塵漫無目的地搜尋,走了一個時辰,除了看見幾粒發干的糞便,再無其他。
看著更遠處灌木密集的位置,江塵低聲喃喃:“如果真有狍子活動的話,應該還得再往南走,”
三山村在小黑山東邊,再往南就離村子有些遠了。
想著還要去金石潭抓魚,江塵就停下腳步:“還是下次再來吧,以我現在的箭術,碰見了也可能抓不住。”
正準備轉身,江塵的目光在十幾步外的一處雪堆上劃過。
忽覺不對,頓時警覺起來,手往后一掏,轉瞬牛角弓已握在手中,弓弦拉開。
“別緊張!”
江塵舉起弓的時候,那 “雪” 站了起來,同時開口。
原來是個穿兔皮袍的男人,背挎烏木弓,腰懸短刀。
看著三十多歲,一張臉紅的發紫,皮膚皸裂發白。
“眼力不錯啊,哪來的獵戶?” 男人笑著發問。
“三山村的?!?江塵依舊警惕。
荒山野嶺遇其他獵戶未必是好事,為了獵物互殺的獵戶可不在少數。
“三山村的?看著面生啊。” 男人又問,“你家里誰是獵戶?”
江塵沒回答,只盯著他。
男人笑了笑:“我是前面長河村的賈凡,從那邊上來?!?/p>
他指了指南面。
江塵這才將牛角弓往下放了放:“江塵?!?/p>
賈凡頓時來了興致,上下打量他:“江有林是你什么人?”
“我爹?!?/p>
賈凡嘖嘖兩聲:“難怪!江老頭這么久不上山,是把手藝傳給你了?我說這弓看著眼熟?!?/p>
“來來來,給我亮一手?!?/p>
江塵翻了個白眼。
認識他爹就當長輩,還讓他表演節目?
“我才學打獵,上不得臺面?!闭f完往后退了兩步:“我得下山了,你在這守吧?!?/p>
“別走啊!今兒還沒見紅吧?!?賈凡主動追上來。
江塵自然不會傻傻的說了挖了兩株天麻。
看江塵沉默的樣子,賈凡哈哈大笑:“別急,剛開始打獵都這樣。”
說著從腰間皮帶里捏出兩只斑鳩:“拿著,算見面禮,替我給你爹打聲招呼。說我等著跟他再上二黑山?!?/p>
斑鳩是山中常見鳥類。
飛得快、落點高,尋常獵戶難射中。
這賈凡看來射藝也不差,還和老爹一起進過二黑山。
江塵思索時,賈凡手又往里推了推:“拿著啊,這孩子跟我客氣什么?!?/p>
伸手不打笑臉人,賈凡看著沒有惡意,江塵也不好在板著個臉,接過兩只斑鳩:“那謝謝賈叔了?!?/p>
“兩只鳥而已,客氣啥?!?/p>
說完拍了拍江塵肩膀:“對了,前面有個暗窩窩,你要是去,小心點。嗯……最好還是別去,小心掉里面?!?/p>
暗窩窩,一是指大坑。
或是山體坍塌,或是狩獵大型獵物的陷阱殘留。
不小心掉進去非死即傷。
另外,也指虎熊之類猛獸的巢穴,一般獵戶避之不及。
江塵臉上稍顯緊張:“啊,那我再到別處逛逛。”
“哈哈,別緊張,打獵第一步就是先巡山,走得多了就熟了。”
“我也換個地蹲,這地方斑鳩都被你驚走了。”
兩人寒暄兩句,各自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轉身之后,江塵臉上的緊張神色頓消,眉頭微微皺起
“賈凡怕是發現狍子的蹤跡了,不想讓我發現…… 看來得抓緊時間了。”
他心中思索著,決定明日一早就取狍子的卦簽,確定位置后抓緊動手。
哪怕箭術三腳貓,只要距離夠近,總能射穿狍子皮肉。
心中思索著,江塵已經往金石潭走去。
途中又忍不住繞路,看了眼擺套索的地方。
這次還沒靠近,就聽見 “吱吱” 叫聲。
江塵心中微動,快步上前!
套索果然被觸發了,一個灰黑色的活物正被竹片套索吊在半空中。
蓬松的大尾巴正慌亂地拍打樹干,可越掙扎,套索勒得越緊。
繩套正好卡在它前爪和軀干之間,皮毛已被勒出紅痕。
是一只灰松鼠!可能是被粟米吸引過來的,沒想到被套索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