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右腿，肌肉的記憶還在，只是力量大不如前。

他邁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雖然走得像個剛學步的孩子，但他確實在行走。

“我….我能走了！”沈凜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轉頭看向云棠，眼中滿是感激，“謝謝你，云棠。”

云棠微笑著點頭，陽光打在她的頭頂，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這一刻，沈凜覺得她美得不可思議。

“今天你就可以回家里好好休養，不需要一直住在衛生所了。”

云棠說著轉向陳鐵柱：“陳同志，我告訴你幾個腿部穴位，回去后每天多給他按按。”

她詳細地講解按摩手法和注意事項，沈凜聽著聽著，突然意識到什么：“那你呢？”

云棠愣了一下：“我？我的治療已經結束了，沈凜哥，你還想我陪你做康復訓練啊？”

“你是大夫，有你在旁邊看著，我比較安心。”沈凜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話太過親密，連忙補充道，“我是說，你對我的傷情最了解...”

事實上，這些天的相處早已讓他習慣了云棠的存在。

除了那些令人尷尬的治療時刻外，兩人相處非常合拍，云棠會在他疼痛難忍時輕聲細語地安慰，會在他情緒低落時講些村里的趣事…

尤其是每當他講述所見所聞時，她就會不自覺地往前傾著身子，兩只手托著腮，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地認真看著他…

他沉浸在兩人的點滴相處中，每天都在期待見到她…

云棠低下頭，臉頰泛起紅暈：“那我偶爾過來一趟吧。”

她的聲音輕軟，卻透著難以讓人忽略的甜蜜：“周然信里說，他已經打了結婚報告，這次休假回來就去領證，然后讓我去隨軍…”

沈凜如遭雷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對啊，她馬上就要結婚了…

這個被刻意忽略的事實突然擺在眼前，讓他立刻清醒，胸口傳來一陣陣悶痛。

他強擠出一個笑容：“是，也到日子了…”

云棠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繼續說道：“是啊，我爹娘已經開始為我準備嫁妝了，到時候沈凜哥你的腿也好了，我們正好可以一起去部隊。”

她說著這話時，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那是沈凜從未在她看向自己時見過的神采，她的眼神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對愛人的思念。

沈凜機械地點著頭，內心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陳鐵柱在一旁興奮地插話：“太好了！沈營長歸隊，云大夫也去隨軍，咱們團部衛生所正好缺醫生呢！”

云棠羞澀地笑了笑，轉身去整理藥柜。

沈凜站在原地，看著她忙碌的背影，過不久，她就要嫁為人婦了…

他應該為周然高興，應該祝福他們的，可為什么心里卻像堵了一塊石頭般難受？

沈凜低頭看著地上他與云棠的影子幾乎重疊在一起，突然有種沖動想要抓住什么，卻最終只是握緊了拳頭。

“沈營長，我扶您上床休息休息吧，你也站了挺長時間了。”陳鐵柱關切地問道。

“好。”沈凜點點頭，往床邊走去時，他回頭看了云棠一眼，卻發現她也在看他。

……

半個月后…

“沈營長，這稻草還得再加一層。”李秀娥手里拍打著剛鋪好的床，“咱們棠棠腰不好，睡不得硬床。”

沈凜沉默地點點頭，蹲下身繼續往床底塞稻草。

“要我說啊，周然可真有福氣。”李秀娥一邊掛喜帳一邊絮叨，“咱們棠棠模樣好，醫術也好，提親的人能從村頭排到村尾...”

沈凜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知道云棠有多好，他與她相處的那些天，她的每個動作，每句話他都記得。

“沈營長，你臉色不太好。”李秀娥突然湊近，“是不是腿傷又疼了？”

“沒事。”沈凜扯出一個笑容，撐著膝蓋站起身。

蹲久了腿確實有些疼，但比起心里那股鈍痛，這根本不算什么。

“你看這枕套花色行不行？”李秀娥抖開繡著鴛鴦的枕套，“是棠棠自己繡的，花了小半年呢。”

沈凜伸手撫過上面交頸的鴛鴦，指尖微微發抖。

針腳細密整齊，她繡的時候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現在村里那些待嫁姑娘一樣，滿心都是對婚姻的憧憬？

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沈凜抬頭，看見云大山扛著一袋蔬菜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幫忙的鄉親。

“沈營長。”云大山熱情地招呼，“酒席的菜單擬好了，你看看還缺啥？”他展開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菜名。

沈凜掃了一眼：“都挺好的。”頓了頓又問，“云棠呢？”

云棠那天說會偶爾來看他，卻一次也沒來過，即便他有意去云家附近偶遇，也一直碰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