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蕭鐸已經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鼻血總算止住了，只是身體的異常還未完全，不，是絲毫沒有褪去的跡象。

就在他再次試圖狂喝冰水讓自己冷靜下來時，云棠的聲音小心翼翼傳來，帶著一絲歉意。

“那個…蕭鐸，抱歉打擾你。我有些餓了，現在…可以出來嗎？”

聽到她的聲音，蕭鐸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下，沒敢抬眼，只是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正常。

“你隨意就好。”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剛剛…我只是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沒嚇到你吧？”

“沒有沒有。”

云棠連忙否認，但從她急匆匆的腳步聲來看，顯然還是被他之前那番近乎崩潰的反應嚇到了，言行間透著一股比之前更甚的謹慎和拘束。

蕭鐸家里只有一口鍋，白米飯是做不成了，但可以做煲仔飯。

云棠快速洗米、切臘腸、泡香菇、調醬汁…空氣中漸漸彌漫開臘腸和醬油的焦香。

蕭鐸早上沒吃，又經歷了那么一場血光之災和巨大的心理消耗，剛才神經緊繃還不覺得，現在稍稍放松下來，肚子已經不爭氣地“咕嚕”響了起來。

飯做好了，鍋底結了一層金黃的鍋巴，滋滋作響。

云棠把鍋端到餐桌上，迅速給自己盛了一碗，又拿了瓶飲料：“鍋里的都是你的，我…我回房間吃。”

蕭鐸滑動手機屏幕的手指一頓，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陣酸澀。

她在刻意避開自己，減少他的“不適”。

他喉嚨動了動，最終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這樣也好。

至少，她不會察覺他的異樣，而他也能從那令人窒息的視覺沖擊與道德焦慮中，暫時多喘息一段時間。

蕭鐸沉默地起身，獨自吃著鍋里幾乎沒動過的煲仔飯。

臘腸咸香，米飯粒粒分明，鍋巴焦脆，果然如想象中一樣美味。

可他卻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覺得悶悶脹脹的。

收拾完碗筷，他幾乎是逃似的鉆進了浴室。

身體并沒有因為他的逃避而消失，反而因為短暫的壓抑而變得更加洶涌澎湃。

他懊惱地閉著眼，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憤怒，仿佛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能沖刷掉內心翻騰的罪惡感。

然而，收效甚微。

就在一片混沌中，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胡亂地擦了幾下身子，裹上浴巾便沖向了陽臺，一把扯下了那條已經曬干的毯子。

他迫不及待地將整張臉埋了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有陽光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那股獨屬于她的溫柔花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股巨大的失落瞬間涌上心頭。

真是悔啊！昨天為什么要那么勤快，非要用過后把它洗掉！

現在，連最后一點能寄托那隱秘遐思的念想都沒有了。

強烈的挫敗感和無處發泄的焦躁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吞沒。

最終，在一輪又一輪毫無成果的折騰后，消耗過大的蕭鐸被一陣極度的疲憊與空虛徹底席卷。

他踉蹌著走出浴室，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昏沉而不安的睡眠之中。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云棠出來晾曬衣服，天色昏暗，身影朦朧，白天的場景再次重現。

你瞧。

偷看好歹還有心理緩沖，哪怕他現在罪惡感爆棚，但至少視線移開就能獲得片刻喘息。

可一旦被迫正兒八經，毫無遮擋地直視，他就完全扛不住。

這其中的差別，就好像…

就好像看豬跑，跟吃豬肉，這完全是兩碼事！

啊呸！什么破比喻！！！

云棠回頭，只見蕭鐸瞇著眼一會癡漢臉，一會皺眉，一會又懊惱的。

年輕人果然活潑～

……

蕭鐸是被一陣尖銳的疼痛生生刺醒的。

那疼痛的來源，正是他白天飽受折磨，晚上也不得安生的地方！

他瞬間徹底清醒，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顧不得家里還有女孩子在，他手忙腳亂地抓過手機，顫抖著點亮手電筒一看——

這一看，嚇得他魂飛魄散！

只見那里已經變了顏色，不再是正常的膚色，而是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青紫色！

腫脹得厲害，表皮發亮，看起來…看起來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爆開，或者發生什么可怕的變異！

他！完！了！

恐慌瞬間攫緊了蕭鐸的心臟！

他趕緊打開手機搜索引擎，手指哆哆嗦嗦地輸入：“男孩子被蜘蛛咬了會影響XX嗎？”， “XX會變異嗎？” ，“XX突然很疼腫脹發紫怎么辦？”

每一次搜索，彈出的答案都五花八門，卻都不約而同高頻出現著“壞死”，“嚴重感染”，“截肢”，“必須立刻就醫！！！否則后果嚴重！”等可怕字眼。

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完了！真的完了！

他快速算了一下時間，從早上到現在，早已經超過了網上所說的必須就醫的黃金4小時，甚至已經過去了8個多小時！

他現在已經到了必須立刻、馬上、一秒鐘都不能再耽擱的地步了！

可是…現在可是特殊封控期間！小區足不出戶，叫救護車需要層層報備，等醫生上門或者協調轉運需要時間！流程走完，黃花菜都涼了！

說不定還沒等到醫生穿著防護服趕到，他的好伙伴就光榮退休，讓他從此晉升為“蕭公公”了！

到時候的社會新聞標題他都能想到：“一年輕男子與女子意外封控在家，深夜疑似憋壞緊急就醫，最終搶救失敗不幸…”

人們會怎么猜測？會怎么議論？笑得有多大聲？

他甚至連評論區里的熱評第一條都能想象出來！！！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絕望，劇烈的疼痛一陣陣傳來，提醒他情況的危急和每一秒的珍貴。

他看了看臥室，又看了看自己慘不忍睹，堪稱病入膏肓的傷處。

咬咬牙，最終求生欲戰勝了羞恥心，抬腳輕輕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