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轟鳴聲中,羅恩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那記憶斑駁畫面映照的曾經愚蠢的自己。
畫面中,他屈指在一只小火龍的腦殼上彈了一下,面對小火龍的憤怒,他與哈利嘻嘻哈哈快樂地笑。
身邊是沃恩制止的話語:
“……龍是很記仇的……”
還有馬爾福那討厭的,如今聽起來又是那么誠懇的警告:
“如果我是你們,我絕對不會試圖挑釁這樣一只怪物……”
當時他們是怎么回答的呢?
“反正都要送走它了,有本事它回霍格沃茨來找我們報仇呀!”
羅恩逐漸被空白淹沒的意識,突然好想時光能回到過去,或者能鉆進記憶里,揪住幾個月前的自己和哈利一頓暴打!
兩個笨蛋!
意識的最后,羅恩聽到諾貝塔發出“嘎嘎嘎”的大叫,那叫聲滿是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舒爽……
…………
畫中世界的森林很像禁林。
高大的樹木,幽邃的林蔭,茂密植物吞吐出的水汽,濃郁得像是雨前清晨的霧一樣,厚重的覆在身上,轉眼間,衣服便被打得半濕。
當然,也有不像的地方。
比如在這片森林中,水霧是不會散去的,無論隨著時間推移,頭頂天空的太陽變得多么猛烈,似乎都無法將林間的水分蒸發,更沒辦法將它們送入大氣環流,參與進自然循環。
這里終究只是一副“畫”,服從于創造者的意愿,創造者喜歡霧氣朦朧的森林,于是它就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而且,這里也沒有動物。
赫敏深入探索過幾次禁林,那里給她的印象不僅僅只是一片廣袤的幽暗林地,在禁林,茂密樹蔭投射的陰影下,還有著生機盎然的一面。
鳥啼、蟲鳴、獸吼,還有灌木搖晃的窸窸窣窣……真正的自然森林內,生命的聲音像是一篇永不重復的樂章。
而在畫中世界,它就真的只是一副儼然凝固的場景!
嘩啦——
不遠處的灌木叢搖晃了幾下,蹲坐在地上,用魔杖撥弄著小草發呆的赫敏,立刻抬起杖尖指過去。
“是我!”
灌木分開,渾身上下因為水霧而濕透,粘了不少枯枝落葉的哈利,顯得狼狽且消沉。
半長的頭發凌亂地貼在額頭,眼鏡也早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他攤了攤空空如也的雙手,聲音沉悶:“沒有找到吃的。”
赫敏垂下魔杖,安慰道:“沒找到就算了,這里很可能是‘畫’出來的,就算找到了,也不確定能不能吃。”
哈利點點頭,隨后坐到她對面,盯著腳下發呆。
兩人離開棋盤鎮已經不知過了多久,現代社會,離開鐘表,人就仿佛遺忘了怎么計算時間,即使天空太陽的移動可以作為參照物,但它本就不是真的,是否能用來計時也就存疑了。
在棋盤鎮確認了赫敏沒受傷,又為羅恩痛哭過一頓之后,哈利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他默不作聲帶著赫敏,在林中追蹤奇洛的蹤跡。
太陽剛開始傾斜的時候,他們找到了奇洛墜落的地方,可惜那里只剩被閃電劈成焦炭的樹木,奇洛早就不見了蹤影。
好消息是,赫敏在附近找到了飛行掃帚殘骸,還有奇洛丟掉的魔藥瓶子。
發了會兒呆,哈利從口袋里摸出赫敏找到的那個魔藥瓶,怔怔把玩著,喃喃道:“他不能用魔法,又沒有飛行掃帚,究竟躲去了哪兒?”
即使是喃喃低語,那聲音中都有著掩不去的憤怒和仇恨。
赫敏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卻不知該怎么勸解,雖然她知道這里是鄧布利多和沃恩創造的,他們進到這里,也是鄧布利多和沃恩促成。
感情上,赫敏覺得羅恩也許沒有死,沃恩不可能害自己弟弟。
但理智上她也清楚,這里無論如何都是守護魔法石的機關,擁有殺傷性和危險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魔法有多危險,看過各種雜書和筆記的女孩非常清楚。
在魔法界,魔法造成意外事故簡直稀松平常。
沒有哪個巫師敢保證,一切可以盡在掌握。
萬一……萬一羅恩的遭遇,就是一場意外事故呢?
所以直到現在,赫敏都沒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哈利,她害怕沉浸在悲傷和憤怒中的哈利,會變得偏激,會遷怒鄧布利多和沃恩。
腦海中的思緒不斷翻騰,赫敏深吸口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還是沒有找到奇洛的活動痕跡嗎?”
哈利搖頭。
“閃電造成的傷害肯定很重。”看了眼哈利手中的瓶子,赫敏分析道,“還記得費倫澤說的嗎?奇洛用獨角獸血制作魔藥,用來延續伏……神秘人的生命,你手里的瓶子,就有獨角獸血的成分。”
“那是屬于神秘人的魔藥,奇洛卻用來治療自己,可見他已經被逼到絕境,我覺得,與其在森林盲目找他,不如逼他不得不來找我們!”
一直默不吭聲的哈利,終于抬起頭:“你的意思是?”
赫敏望向前方,蔥郁的森林遮擋了她的視線,但無論她還是哈利都知道,那個方向是他們進入畫中世界的最終目的地——城堡!
在旁白中,它是邪惡火龍的老巢,也是最后一關!
往那個方向凝望片刻,哈利收起瓶子,重重點頭:“我們去城堡!”
他的表情勇敢而堅毅,讓赫敏感覺有些陌生。
往日的哈利,其實是個非常沖動的人。
沖動不是勇敢,而是魯莽,以前他會害怕,會偷懶,會退縮,只有面臨難以抉擇的問題時,才會悶頭闖過去——那種不考慮后果的行為,本質上也是一種逃避心理。
但是此刻的哈利卻截然不同。
赫敏能感覺到,他依然處于悲傷、憤怒和仇恨當中,但當他重重點頭的時候,他的心是清醒的,他能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并且迅速把握到了其中的重點。
城堡是畫中世界的最后一關,很可能保存著魔法石,只要他們趕到城堡,開啟最后一關,奇洛就不得不現身。
否則他盜走魔法石的計劃將徹底失敗!
羅恩的“死”,讓哈利變得成熟了,但是這種代價……
赫敏回想起費倫澤說過的,哈利和伏地魔糾纏的命運,忽然感覺心里很難受——
為羅恩的生死不知,為哈利的未來,也為命運的殘酷!
女孩的手摸進口袋,拿出童話小鎮得到的獎勵“許愿畫筆”。
【許愿畫筆:應用于畫中世界的神奇畫筆,當你懷著虔誠的信念向它許愿,它可以畫出你想要的物品!】
【使用次數:1/3】
只能使用3次的許愿畫筆,最開始用了一次,畫了把飛行掃帚,結果被奇洛搶走,他們離開棋盤鎮,為了追蹤奇洛,不得不又使用一次,重新畫了一把。
棋盤鎮那場激烈的沖突之前,赫敏原本以為,這個獎勵道具之后再也用不上的。
但是現在,她的看法不同了。
“鄧布利多,沃恩……你們想讓我用它畫什么?”
女孩心中迷茫。
“赫敏!”
赫敏回過神,不遠處,哈利已經騎上掃帚,正回頭等她:“你怎么了?”
“沒什么。”赫敏搖搖頭,小跑過去,小心爬上掃帚尾部,趴下,抱住——掃帚沒辦法坐兩個人,若非她體重輕,甚至可能都飛不起來。
哈利心中疑惑,但也沒有多想,等赫敏趴好,他便一拉把手,沖天而起!
在林間行走的時候,會覺得森林廣袤得仿佛無邊無際。
然而一旦跳出藩籬,沒有了無處不在的樹木、地形阻撓,看似遙遠的距離,其實很快就能趕到。
許愿畫筆畫出的掃帚,是哈利最熟悉的光輪2000,這把掃帚最高時速約300km,換算過來,便是每秒83米。
騎著它在空中飆到極限,無疑不是什么多良好的體驗,如此高速下,原本柔軟的風吹在臉上都像刀子一樣。
但此刻的哈利早已顧不上那些。
他只想盡快趕到目的地,拿到魔法石,或者,殺掉奇洛!
城堡位于森林盡頭的裂谷,樣式與霍格沃茨城堡有些相像,主體坐落在盡頭那座高聳的崖頂,一道長長的廊橋跨越裂谷,連接著森林。
飛了不知多久,臉已經被空氣摩擦發紅,像是暴曬過一樣的哈利,遠遠開始壓下把手。
后面一直抱著掃帚尾巴,腦袋埋在臂彎的赫敏,感覺到速度降低,大聲問道:“已經到了嗎?”
等了一會兒,卻沒等來哈利的回答,赫敏只得稍稍抬起頭,撲面而來的狂風,讓她的視野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到,一座巍峨城堡佇立在前方。
從城堡延伸向這邊的廊橋,筆直而陡峭,一座座高大石像沉默守在橋面兩側。
赫敏發現,沉默不語的哈利,還在往那邊飛,轉瞬之間,兩人已經快速靠近廊橋上方。
“哈利?”
赫敏喊著。
就在這時,沉寂許久的旁白在天地間,在兩人耳邊響起:
“你和同伴歷盡艱險,終于來到邪惡火龍的城堡,現在,勇者們,向城堡沖鋒吧,去打敗火龍,拯救公主……”
“哼!赫敏,抓緊!”
前方一直不吭聲的哈利,終于發出聲音,他再次一拉把手,原本開始降速的掃帚,重新飆到極限,陡然的加速讓赫敏險些滑下去。
但更讓她驚恐的是……
隨著天空旁白響起,那守護在廊橋橋面兩側的石像們,緩緩站了起來。
它們抬頭,轉首。
嘩啦啦的聲響中,它們從石磚中拔出長矛,舉了起來!
下一刻。
嗡——
有什么高速物體尖嘯震動著,從身邊劃了過去,赫敏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哈利罵了一句“該死”,便猛地壓低掃帚,往地面俯沖。
直到這時,赫敏才明白,剛剛那個擦身而過的高速物體,是石像投擲的武器?
她努力向那邊看去,入眼的一切,證實了她的猜測!
女孩被氣流模糊的棕色瞳孔,倒映著一副可怖的畫面——前方數不清到底有多少的石像,投擲出了它們手里的長矛,第一次眨眼,那些長矛還像是汗毛一樣渺小。
再一眨眼,已是鋪天蓋地,宛若濃云!
嗚——
物體撕裂空氣的呼嘯遠遠傳來,仿佛蜂群,實際卻仿佛瀕臨滅頂的天災,恐懼激起的雞皮疙瘩在赫敏手臂蔓延。
而動態視力比她更好,發現也更早的哈利,自然也看到了那樣一幕。
他嘴唇緊緊抿著,努力壓低掃帚,讓它繼續俯沖,同一時間,嘴里已經默念出一個單詞:
“Regina(王后)!”
奇怪的對話框在他眼前展開,無論他還是赫敏都能看到,那是一串描述:
【王后:哈利·波特在棋盤鎮贏得殘局得到的獎勵,僅可用于畫中世界,孩子,王后見證你的痛苦,你的成長,當遇到危險的時候,請呼喚她的名字:Regina!】
【使用次數:4/5】
隨著哈利念出單詞,使用次數一欄的“4”閃爍一下,變成“3”。
與此同時,天空昏暗了,不是因為那些石像投射來的長矛太多太密集,而是這個畫中世界,在響應一個強力魔法的再次降臨。
無數灰色的氣流從虛空中浮現,像是垂落的紗衣,覆蓋在哈利身上,讓他的皮膚變得灰白,讓他的體型暴增!
轉眼的時間,高大卻不失優雅的王后,已然佇立在這半空,驟然飆升的質量,讓它成形的瞬間,便轟然墜落。
而這,都在哈利的計劃之中。
外來的龐大力量充斥著肢體,讓哈利有種舉手投足,便能夠毀天滅地的自信,哈利知道,那只是錯覺。
但此刻充塞于身體的力量,確實是真實的。
它是如此強大,以至于他眼中所見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前方,一根最先抵達的長矛飛了過來,他能看到它飛速旋轉穿透空氣攪動出的渦流,那漣漪一樣的紋路,在長矛尾部形成波紋似的尾跡,一圈一圈,折射著滿眼的光彩。
哈利伸出手。
空氣黏稠而沉重,有過一次經驗的他明白,那是他速度太快,空氣給予的阻力。
但也僅此而已!
“王后”形態下暴漲的力量,輕易無視了那小小的阻力,石質手指間爆開了氣浪,哈利一把抓住長矛,另一邊則回身接住墜落的赫敏和飛行掃帚,看著慢動作的女孩,掙扎著爬上掃帚。
“小——心——等——我——解——決——它——們!”
哈利一字一頓,發出腔調拖得長長的,顯得有些滑稽的聲音。
他是故意如此,“王后”形態帶來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不只是身體速度,還有思維、視覺、聲帶震動等等。
如果他不刻意拖著腔調說話,發出的音節會混在一起,外界聽來,就像他在大吼大叫。
這是上一次升變得來的經驗。
就如此刻,赫敏就清晰聽到了哈利的話,當然,在她實際的感知中,一切其實發生的很快。
她聽到哈利念出“王后”,然后身體一沉,墜落失重的感覺剛剛反饋回腦海,她就已經被接住。
等到掙扎著爬上掃帚,混亂的思緒重新鎮定,開始思考哈利說了什么的時候,赫敏耳邊只剩下了轟鳴。
前方,“王后”的身影消失,再出現。
那是高速移動在視覺中留下的殘像,伴隨著的,還有空氣被撕裂拉出的長長的嘯叫……
赫敏分不清那是什么樣的聲音。
耳朵像是失聰了,空氣被擾動形成的亂流劈頭蓋臉打了過來,繚亂了她的長發,幾乎睜不開眼睛。
只能從有限的視野中看到,那密密麻麻飛墜下來的長矛,隨著“王后”身影閃爍,被大片大片崩飛。
安全了。
想著,她努力控制住飛行掃帚,減速、降落,腳剛踩到地面,就感受到一陣猛烈的震動。
赫敏拖著掃帚跌跌撞撞跑出幾步,回頭看去的時候,只見遠方,那從城堡一直延伸過來的廊橋,搭在森林邊緣的地方,哈利控制的“王后”,像是炮彈一樣墜到上面。
轟——
泥土與碎石被強烈的沖擊波炸飛起來。
同時閃現的,還有一閃即逝的白色激波——那是“王后”高速移動撕裂的空氣,它像是沖鋒的箭頭,向著廊橋上,沉重奔跑過來的石像守衛們撞去!
……
“沒有技巧,全是蠻力!”
看著下方哈利升變成“王后”,大殺四方的威猛樣子,沃恩面無表情,評價道。
從空中俯瞰,下方戰場的局勢更為明顯。
沃恩和鄧布利多能清晰看到,哈利沖到了廊橋上,他手里握著兩根搶來的長矛,笨拙且混亂地揮舞著。
看起來真的很丑陋。
可是在變形術的支持下,在整個畫中世界的魔法推動下,哪怕哈利從來沒有打過架,哪怕他的拳腳沒有一絲近身格斗的技術含量,甚至比不上街頭拳法。
但他速度足夠快,力量足夠強,動態視力足夠敏銳!
每一次揮矛,超快的速度都像是拉出一串殘影,每一矛砸下,都有一具石像守衛難以承受巨力轟擊,或者胳膊或者身軀,被砸成碎塊!
和沃恩一樣,眼眸中流露出湛藍光澤的鄧布利多,密切關注著哈利身上的魔法效果:“但他在努力學習,你注意到了嗎?哈利已經察覺到升變是種變形術,察覺到他的魔力在抗拒,他正強迫自己的魔力接受這種改變!”
“他在成長,沃恩!”
沃恩不置可否:“這種成長是虛假的,你用羅恩的‘死’刺激他的潛力,但是他所掌握的魔法知識卻不會憑空而來,就算哈利最終掌握‘王后’形態,又有什么意義?”
他一直覺得鄧布利多的試煉計劃很沒必要。
不過,鄧布利多顯然不那么看:“當然有意義,‘王后’確實是虛假,可是親身面對戰斗,經歷戰場的經驗和心態卻是真實的,我期待的成長,不是哈利掌握多么強大的力量,而是在精神層面完成蛻變。”
看著下方奮力戰斗,看不到一絲膽怯的哈利,沃恩沒再說話。
良久,他才忽然移開目光,望向森林:“奇洛來了!”
“是啊,最終的大戲要上演了。”
鄧布利多嘆息一聲,蒼老的,戴著戒指的手伸出,說道:“鑰匙給我吧,我需要用它來看一些東西。”
有沃恩參與后的試煉計劃,早已與原本截然不同。
鄧布利多對機關功能的構想,還停留在傳統的過家家層次。
與之相比,沃恩的想象力就要天馬行空很多。
童話城堡、畫中世界,都還只是實驗,實驗創造一個“世界”需要什么樣的條件。
同時,“世界”形成后也具備更多的側面研究價值。
比如,現實世界很難通過更高維度的手段進行干涉,導致很多現象觀察不到,那么,如果有了自己控制的“小世界”,是否會容易一些?
世界或者宇宙的本質可以很宏大,永遠都說不完,也解釋不清,但它也一樣可以很“簡陋”。
時間、空間、能量(物質)基本就可以概括,萬物的生滅與運轉,都在這三個概念中輪回。
包括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譬如命運!
沃恩收回視線,看了老鄧一眼:“你完成我當初的設想了?”
幾個月前,第一次幫鄧布利多設計關卡的時候,沃恩就有過一個構思——命運也許并非觀測不到,假如能完全控制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每一縷風的擾動,每一顆光子的躍遷都盡在掌握。
那么,是否能通過能量的運轉,間接捕捉到命運的痕跡?
這個構思,是他許許多多個想象之一,當時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直到此刻鄧布利多突然說要用畫中世界的鑰匙看一些東西,他才陡然想起來。
除了命運,還有什么東西需要一個傳奇巫師,借助一個“世界”去看?
果然,聽見沃恩的疑問,鄧布利多露出微笑:“還算不上成功,只是會比在現實輕松一點點,你的思路看起來走在正確的方向,親愛的。”
沃恩眨眨眼,把鑰匙遞給鄧布利多,簡單問道:“命運對事物施加的影響,作用于能量?”
“不止,還有時間!”
說著,鄧布利多已經攤開那畫軸模樣的鑰匙,它在兩人身前展開,凝成一片煙霧。
煙霧很薄,透過它,甚至還能模糊看到下方的場景。
鄧布利多凝視著煙霧,嘴里默默念著咒語,控制它在空中蠕動、變形、延展,逐漸形成一面巨大的幕布。
直到巨大而稀薄的煙霧幕布,覆蓋了整片天空,他才停下。
完成這個魔法,似乎消耗了他不少魔力,那張蒼老的臉變得白了一些,透著不甚健康的色澤。
鄧布利多喘口氣,望向下方的城堡,還有廊橋:“接下來,就是等待奎里納斯,還有時間。”
“唔——”
沃恩泛光的眼眸流露出興致盎然的情緒,一邊順著老鄧的目光看去,一邊說道:“我也想看看,時間在這片‘畫中世界’,會是什么模樣……你之前有做過實驗嗎?”
“沒有,親愛的,那種煉金奇物很難制作,現存于世的也不多了。”
“那你覺得,它會是什么表現?”
鄧布利多沉默了下:“希望不是你理論中的樣子!”
時間究竟是種什么狀態?
或者確切地說,事件隨時間發展,究竟是線性演進,還是不斷分離?
前世今生,沃恩看過的許多幻想作品,對此都有討論,最知名的便是平行時空理論。
同一個事件不同的過程,或是不同的決定,將產生不同的后果,而所有可能的后果,就像花園里分岔延伸出去的小路一樣,通往各自獨立的時空。
但那一切終究只是麻瓜的理論和幻想,因為麻瓜不能真正穿越時空,回到過去,自然無法證偽平行時空是否存在。
而在魔法界,時空穿梭卻是不少巫師都知道的事情。
時間轉換器!
這種被魔法部管制的煉金物品,應該算是煉金術諸多成果中,僅次于魔法石的奇跡。
之所以要把它排在魔法石下面,是因為它的效果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時間轉換器確實可以讓人穿越時間,回到過去,但這種行為本身似乎并沒有意義。
穿越回去的人無法改變過去,無論怎么努力,都只能得到同一種結果。
仿佛在現實中,有某種力量約束著“時間線”,讓事件的發展按照既定的道路推進。
不能逾越一絲一毫!
很久以前,沃恩就仔細思考過時間轉換器的問題,雖然接觸不到這種煉金奇物,但比爾使用過它。
鄧布利多對時間沒什么研究,他的一生對很多事情都好奇過,也挑戰過,唯獨時間和命運,他總是懷著審慎的心,不敢輕易觸及。
那不是畏懼時間和命運本身,而是基于某種患得患失的心態——假如對時間,對命運的改變無法變得更好,該怎么辦?
沉默片刻,鄧布利多問道:“沃恩,你說你曾經拜托比爾幫你做過實驗,是什么?”
“很小的實驗。”沃恩說道,“我打碎了一個花瓶,要求他回到過去的時候,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式,阻止我打碎花瓶。”
鄧布利多皺了皺眉,不用多問,他就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么——那個花瓶一定會碎!
果然,沃恩接著說道:“他嘗試過寄信、找麥格教授申請通過飛路粉回家、或者讓媽媽和爸爸回家拿走花瓶……但不管他怎么做,當我舉起花瓶向地上摔去的時候,他的阻撓并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他看向鄧布利多,繼續說道:“從我的視角來看,我中午摔碎花瓶,那天下午才收到朱薇瓊送來的信,原因是我才買回它沒多久,它迷路了。”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收到比爾被關禁閉的消息,爸爸和媽媽才想起比爾讓他們上午回家幫忙拿東西,但他們那天太忙了,忘了這件事。”
“至于比爾本人,他在晚餐的時候利用時間轉換器回到中午,找麥格教授申請用辦公室的壁爐回家,卻被麥格教授發現他濫用時間轉換器,因為麥格教授回辦公室前,正好看到他去上占卜課……”
“他只能找借口逃掉,逃了六個小時,晚餐時候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又想提醒另一個自己不要去找麥格教授,結果剛走進餐廳,就被教授抓住,關了禁閉,并用壁爐通知了爸爸媽媽。”
“而那時,另一個他剛剛離開餐廳,在盥洗室轉動時間轉換器,回到六個小時前。”
說到這里,沃恩微笑:“阿不思,是不是很有意思?”
“唔……”
鄧布利多捋著胡子沉思,片刻,他評價道:“整個事件就像一個循環。”
“是的,很有宿命論的感覺。”沃恩淡淡說道,“在宿命論的觀點中,過去、現在、未來都是命運規劃好的,所以過去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即使穿越到過去,也只是沿著既定的軌跡完成宿命。”
“就像那個實驗,‘沃恩摔碎花瓶’對六個小時后的比爾來說,是已經發生的事實,即使他回到六個小時前,想要改變,各種各樣的意外也會阻撓他,保證‘沃恩摔碎花瓶’正常進行。”
鄧布利多沉默不語。
原本在他觀念里,這種現象沒什么奇怪的,他雖然沒有研究過時間,但歷史上,魔法部針對時間的實驗進行過很多次。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巫師們敬畏命運,卻不代表他們愿意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每個人一生中總有一些意難平的經歷,想要挽回,想要改變。
命運無法測度,但時間可以。
穿越回過去,無疑是魔法界現有的,最有可能改變命運的方式。
可惜無數實驗都失敗了。
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1899年,一位叫愛洛依絲·敏塔布的緘默人的時間旅行實驗。
她在返回過去的實驗中,被困在1402年長達5天。
雖然愛洛依絲回歸后,很快就因為身體年齡憑空多了5個世紀,衰老而死,但她的實驗讓整個魔法界振奮。
因為在那5天里,愛洛依絲成功干涉了時間,以至于她回歸現代后的星期二一共持續了兩天半,而星期四則變成4小時。
巫師們似乎看到了擺脫命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