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蔽侄髡f,“那些食死徒讓我很倒胃口,送我去找鄧布利多吧!”
傲羅如釋重負(fù)。
他是真怕對方還要繼續(xù)參觀,下面還有幾層食死徒呢,萬一再有攝魂怪突然發(fā)神經(jīng)被對方打傷,他很難交代。
他歡快地說:“遵命,請站好韋斯萊先生,我們馬上返回上層?!?/p>
至于之前牢房里是不是發(fā)生過什么事?
根本沒有問的必要,除了仁慈且天真的福吉先生外,沒有人認(rèn)為食死徒需要所謂的人權(quán)!
一會兒兩位看守去清點一下,只要人沒死,那么里面的些許異動,只會被他們爛在肚子里。
……
回到要塞上層,淡淡的陽光穿過云層的縫隙,在小島上灑下一層朦朧。
在重刑區(qū)呆了一會兒,感覺渾身都不自在的沃恩,出來后曬了會兒太陽,才在傲羅們指引下,在要塞頂層一間頗為溫馨的休息室內(nèi),找到鄧布利多。
沃恩進門的時候,老頭正坐在休息室的窗邊,月牙形的眼鏡反射著陽光。
在他對面,一個長發(fā)虬結(jié)的老人,面容癡呆地坐在那里。
一根纖細的銀絲,從老人額頭鉆了出來,另一頭粘在鄧布利多指尖,鄧布利多眼睛閃爍著湛藍的光,瞳孔里有許多影子掠過。
他在讀取對方的記憶!
“這就是莫芬·岡特?”沃恩走到那老人身旁,俯視著他。
老人頭發(fā)又臟又亂,纏結(jié)著厚厚的污垢,幾乎辨別不出原本的顏色,他的臉也是典型的在阿茲卡班呆久的顏色——蒼白、病態(tài),薄得幾近透明。
讓沃恩印象深刻的,是對方的眼睛。
當(dāng)然,不是他的眼睛有多美,而是畸形,那兩顆沒什么神采的黑眼珠,即使在他癡呆的狀態(tài)下,仍然瞪著兩個相反的方向。
“……可悲的純血觀念,近親繁殖……”
注意到老人眼珠,沃恩立刻評價道。
然后,他聽到鄧布利多的嘆息聲:“是的,即使在神圣28族中,岡特也是對純血觀念最偏執(zhí)的家族,為了所謂純凈,他們罔顧人倫,最終誕生的卻只有一個又一個悲劇。”
沃恩抬頭,看到鄧布利多眼中的藍光緩緩熄滅。
老鄧凝視著手里那縷銀絲,神色不太好看。
“記憶提取不順利?”
“……嗯,這些記憶是假的!”鄧布利多說道,捻捻手指,將那縷銀絲重新放回莫芬·岡特那碩大的腦袋里。
對他所說的結(jié)果,沃恩一點都不意外。
來之前兩人都看過里德爾滅門案的卷宗,里面清晰記錄著,莫芬·岡特承認(rèn)是他殺害了麻瓜里德爾一家。
如果不是被修改了記憶,他怎么可能會自覺承認(rèn)?
“精湛的記憶魔法,若非我還算有些技巧,恐怕都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的修改痕跡……”鄧布利多表情復(fù)雜地說道,“即使是現(xiàn)在,能察覺到莫芬·岡特記憶被修改過的巫師,整個魔法界也不超過10個。”
“而那時,湯姆還是個學(xué)生而已……”
說著,他看了沃恩一眼。
這就是為什么他一直覺得沃恩很像湯姆,兩人一樣的驚才絕艷,小小年紀(jì)就擁有深厚的魔法造詣。
這種天才,即使在霍格沃茨千年歷史中,也是不多見的。
對鄧布利多極為熟悉的沃恩,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嘲諷道:“請偉大的校長先生放心,我比湯姆更在乎這張臉,沒興趣變成他那副鬼樣子!”
回過神的鄧布利多嬉皮笑臉:“是呀,可千萬別學(xué)湯姆,不然格蘭杰該多傷心?!?/p>
沃恩懶得跟他糾纏這些廢話,問道:“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心情似乎重新變好的鄧布利多,笑瞇瞇說:“當(dāng)然是嘗試修復(fù)莫芬·岡特的記憶,他一定知道岡特戒指的下落,事實上……”
他看著對面眼睛畸形的老人,神色感慨:“……他也察覺到自己的記憶不對勁,所以,即使在阿茲卡班呆了幾十年,即使每天過得像地獄一樣,他都沒有遺忘里德爾滅門案的記憶,而是將它好好保存了下來?!?/p>
“這是個可憐人,即使沒有岡特戒指的原因,我也得嘗試為他修復(fù)記憶,這樣才能為他洗刷冤屈!”
想要修復(fù)莫芬·岡特的記憶,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個可悲的蒙冤者,在幾十年的阿茲卡班生涯中,因為攝魂怪貪婪的抽吸,他的心智早已支離破碎,意識、記憶系統(tǒng)等等,都被嚴(yán)重破壞。
“簡直像走在一座垃圾山里!”
沃恩這么吐槽的時候,他和鄧布利多正處于莫芬·岡特的心靈世界。
目光所及只有混亂,記憶、思想、情感……這些沒有實體的抽象概念,此刻卻如同被剪碎的畫一樣,凌亂地游蕩在一片黑暗虛空。
沃恩低頭看了看腳下,那是一小截黃褐色的鄉(xiāng)間小路,如果在一個健康人的心靈世界,它會延伸出很遠。
但是如今的莫芬·岡特記憶里,它卻只有短短不到10英尺,路旁沒有草地,沒有鄉(xiāng)野田間的風(fēng)景,只有無盡的黑暗。
幾株荊棘從黑暗中探了出來,盤踞在這截小路盡頭,它們遮蓋著一根老舊的路標(biāo)。
看到那路標(biāo),鄧布利多神情很高興,他一邊湊上去觀察,一邊回應(yīng)沃恩:“是的,很混亂,但仍然是有跡可循的……哈,小漢格頓,我沒找錯地方?!?/p>
鄧布利多開心大叫。
沃恩順著看去,見到那路標(biāo)頂部有兩個指示箭頭,一個寫著【大漢格頓,5英里】,另一個寫著【小漢格頓,1英里】。
然而那兩個箭頭指示的方向,都沒有路,準(zhǔn)確地說,這條“路”因為記憶破碎的關(guān)系,根本不知道散落在莫芬·岡特心靈世界的哪個方位,又以什么樣的形式存在。
因為記憶是一個非常精密的系統(tǒng),如果從記憶的形成過程來看,它是“波動”式的,是許多種主觀感受的集合——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受器官收集到信息,再在大腦中的匯總。
既然是集合,就可以被分解,正常人的記憶可以是一段連續(xù)的、清晰的場景,而一個心靈已經(jīng)混亂的人……
鄧布利多抬起手,向虛空抓了抓。
魔法的波動擴散開來,但隨著他的魔法,兩人腳下的小路盡頭,卻只飄來幾塊模糊的色彩斑塊。
那是莫芬·岡特對這條小路后續(xù)關(guān)聯(lián)的記憶,或者說,只是記憶組成的一部分。
它是一段色彩認(rèn)知,是一段經(jīng)眼睛錄入,由大腦編輯過,卻又因為心靈世界整體的混亂,而被重新分解出來的色彩信號!
“唉,居然已經(jīng)散成這樣了……”鄧布利多嘆息一聲,又回頭望向沃恩:“親愛的?”
沃恩笑瞇瞇攏著袖子:“看我干什么?”
“……當(dāng)然是讓你幫忙找到記憶,這難道不是交易的一部分嗎?”
沃恩不為所動:“我可沒答應(yīng)過,何況,您浸淫記憶魔法接近百年,不要告訴我連最基本的記憶信息匯總也做不到!”
老鄧當(dāng)然能做到。
但每個人對記憶魔法的側(cè)重是不同的,他的技巧比較偏向記憶的提取和修復(fù),無論一個人記憶隱藏有多深,他都能挖出來。
可是對于已經(jīng)重新分散成各種信號、信息的記憶元素,他的技巧就沒太大用處了。
老鄧捏捏眉心,和沃恩相處久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熟悉對方的性格,知道沃恩的拒絕并不是不想幫忙。
而是多半需要什么東西作為報酬。
他于是無奈道:“說吧,你想要什么?”
被鄧布利多戳破目的,沃恩也不在意,說道:“我想從莫芬·岡特記憶中復(fù)制一些魔法知識。”
這個要求讓鄧布利多眉頭微蹙。
雖說根據(jù)他調(diào)查到的資料,岡特家族在馬沃羅·岡特(伏地魔外祖父)時期就已經(jīng)沒落,窮到只剩一間老宅,據(jù)說家里連新衣服都買不起。
但畢竟是斯萊特林的直系后裔,他們應(yīng)該多少有些壓箱底的東西。
特別是斯萊特林的傳承……這位四巨頭之一,晚年一直沉迷于血脈和靈魂的研究,因為與其他三位巨頭鬧翻,誰也不清楚他傳下岡特家族的時候,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東西,又有多少危險性。
可是……
自己真的能拒絕沃恩嗎?
想著,鄧布利多表情就有些苦澀,他考慮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點頭:“我答應(yīng)你……但我也希望你答應(yīng)我,親愛的,不要貿(mào)然去嘗試你不了解的東西,或者,你要學(xué)習(xí)什么,可以先找我聊一聊,你知道的,我已經(jīng)不反對你學(xué)習(xí)黑魔法了!”
不反對也不意味著贊成。
沃恩很明白鄧布利多的糾結(jié),他懶得再多說,反正老鄧答應(yīng)就行。
商量完畢,沃恩抬起右手伸到左肩,輕輕扯了一下,無聲無息間,一具白蒙蒙的人形輪廓,便從他“身體”上分離出來。
人格具裝!
沃恩的記憶魔法結(jié)晶,即便是鄧布利多看來,也覺得它是種很高明的魔法。
鄧布利多微微瞇起眼,淡淡的湛藍的微光,在他瞳孔中亮起。
他緊緊注視著那脫離出來的人格具裝,看著它離開沃恩身體后,轉(zhuǎn)瞬間崩解成濃郁的白霧,向下垂落,向周圍蔓延。
但實際上,白霧只是表象,在鄧布利多的魔法視覺里,他所看到的本質(zhì)卻是,無數(shù)極細微的,根本看不見的絲線,在人格崩解,白霧彌漫的剎那,深深刺入了這片心靈世界。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鄧布利多便看到腳下碎裂的鄉(xiāng)間小路,遠方漂浮在黑暗中的一個個碎片。
都有絲線冒了出來。
它們仿佛孢子生長出的菌絲,在那無數(shù)碎片中“扎根”,侵染,生長,一塊塊碎片很快便布滿“白毛”。
又一會兒,那些白毛亮起五顏六色的光,開始搖晃,仿佛突然活了過來,看著極為詭異!
與此同時,鄧布利多看到腳下被白毛覆蓋滿的鄉(xiāng)間小路,于斷裂處開始“生長”。
不,更應(yīng)該說是那些白毛正仿佛絲線一般,將小路重新“編織”出來!
“入侵、分析、收集、編輯……這就是沃恩的記憶魔法最擅長的方向嗎?”
思索間,小路的生長越來越快。
一條白黃相間的土路,于虛空中快速攀援、蜿蜒。
很快,道路到了盡頭,一座密林被編織了出來。
密林的樹木高大繁茂,投下黑暗濃密的陰影。
一座老舊的、爬滿苔蘚與藤蔓的破房子,在那盤根錯節(jié)的樹叢中半隱半現(xiàn)。
那就是岡特老宅!
來阿茲卡班之前,鄧布利多特意去小漢格頓村實地考察過,雖說現(xiàn)實的岡特老宅,因為多年荒廢早已坍塌,但大致的輪廓還是有的。
但鄧布利多也知道,此刻呈現(xiàn)于眼前的,并不是莫芬·岡特真正的記憶,而是沃恩利用人格具裝,收集的莫芬對于岡特老宅的所有記憶元素,重新進行組合編輯而成。
所以嚴(yán)格來說,眼前這棟老宅是完全虛假的。
不過,鄧布利多需要的本來就不是真實的記憶。
他需要的只是這樣一個場景,一個故事發(fā)生的地點!
鄧布利多踏上小路,往老宅走去,沃恩跟在他身旁。
人格具裝的模擬仍然在進行著。
無數(shù)細微透明的絲線也在莫芬·岡特的心靈世界擴散。
隨著越來越多的信息被采集到,兩人周圍的場景也越來越完善……當(dāng)他們走入密林,林中高大的古樹枝葉叢叢。
沃恩抬頭看了看,然后打個響指。
于是那婆娑樹影不再黑暗,陰郁的、涼颼颼的林地間,投下幾片明亮皎潔的月光。
在那珍珠一般的光中,昏沉的氣息頓時被驅(qū)散了,空氣變得柔和溫煦。
與此同時,一個提著盞油燈,個頭高挑,頭發(fā)烏黑,相貌英俊的少年,悄然出現(xiàn)在沃恩和鄧布利多身旁。
兩人對“他”的出現(xiàn)沒有任何意外。
他們沉默地看著黑發(fā)少年從身旁走過。
黑發(fā)少年也對兩人的存在不聞不問。
他踩著月光,搖晃著油燈,沿著小路一直走到岡特老宅前——
那是棟破敗的讓人不忍直視的房子。
墻面到處是被苔蘚、藤蔓等植物侵蝕的痕跡,大角度傾斜的房頂,可以看到很多瓦片都碎掉了,暴露出下面參差不齊的椽子。
房子周圍長著高高的蕁麻,它們茂密的幾乎將窗戶都遮擋住。
跟在黑發(fā)少年身后,沃恩打量老宅幾眼,便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少年身上。
可以看出來,黑發(fā)少年應(yīng)該也是第一次到這里,他遲疑地舉起油燈,借著月光與燈光,望著破敗的房屋,眉頭緊蹙。
猶豫片刻,黑發(fā)少年最終還是敲了敲門。
咚咚!
鄧布利多抓住沃恩的胳膊,沃恩沒有抗拒,任由他拽著自己往前邁了一步。
下一瞬,天旋地轉(zhuǎn),沃恩只覺眼前一黑——是真正的漆黑,他們出現(xiàn)在一個封閉的房間之中,房間沒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
只能聽到房門方向,傳來重重的敲門聲。
接著,吱啞,門被推開了,黑發(fā)少年舉著油燈進來,昏黃的光提供了些許照明。
燈光照亮的,積了厚厚灰塵的地面上,一個被喝空的酒瓶包圍,頭發(fā)和胡須長滿整個臉龐的中年男巫,打了個激靈,便清醒過來,他向男孩舉起魔杖。
“嘶——”
他大聲嘶叫。
黑發(fā)少年則回以同樣的,蛇一般的嘶嘶聲。
“蛇佬腔?”沃恩轉(zhuǎn)頭看向鄧布利多。
老鄧點點頭:“是的,岡特家族傳承自斯萊特林的特殊本領(lǐng)?!?/p>
看著黑發(fā)男孩和中年男巫互相嘶叫,沃恩有點無語:“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么嗎?”
“能聽懂一些,當(dāng)然,僅限聽懂,我畢竟不是蛇佬腔!”
鄧布利多笑著說,他望著黑發(fā)少年的雙眼微微瞇起,視線有些朦朧:“這段記憶,是湯姆第一次來到岡特家的時候,那時他正在追查自己的身世……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他肯定很希望了解自己的祖輩是什么樣子?!?/p>
“他先是回到麻瓜的孤兒院,追查到自己母親的下落,已經(jīng)自殺的梅洛普·岡特?!?/p>
“但他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母親居然是那樣懦弱的人,身為巫師,居然會自殺,所以他將希望寄托在岡特家族上面,指望他們是個高貴的家族……”
說話間,房間中的少年伏地魔和莫芬·岡特,已經(jīng)嘶叫的越來越激烈。
沃恩觀察著年少時期的伏地魔,注意到他的眼睛頻繁掃過這間老宅的破敗和臟亂痕跡,掃過邋遢的莫芬,他的舅舅。
鄧布利多也在注視著,眼神幽邃:“湯姆是個很驕傲的人,他比所有同學(xué)都聰明,甚至比成年巫師都強大,他以為自己一定擁有高貴的血統(tǒng)……但現(xiàn)實總是比夢想殘酷?!?/p>
房間中央,又互相嘶叫幾聲后,不知莫芬說了什么,少年伏地魔面色忽然變得鐵青,表情歇斯底里!
他猛地抽出魔杖,瞳孔盛放出駭人的光。
一道無形的魔咒狠狠撞在莫芬·岡特身上,下一瞬,無窮的黑暗從不知什么方向襲來了。
一下便吞沒掉岡特老宅的客廳。
然后——
啪!
鄧布利多拍了下手掌,驟然出現(xiàn)的黑暗便陡然停滯住,一同停滯的,還有跳躍的燈火,被魔咒撞飛的莫芬,以及伏地魔被魔力波動鼓蕩起的袍子!
沃恩看著那已經(jīng)侵蝕一半客廳的黑暗,“記憶在這里中斷了,后面就是那段被你提取走的虛假記憶?”
鄧布利多神色復(fù)雜:“是的,湯姆問出自己生父是誰,然后就是莫芬屠戮里德爾一家,那段修改后的記憶沒什么參考價值……不過,我們可以根據(jù)目前已知的情況推測一下真相——”
“如我所說,他是個驕傲的人,連母親自殺都無法容忍,更別說父親居然是個一無是處的麻瓜?!?/p>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他的心態(tài)崩潰了,他襲擊了莫芬·岡特,然后搶走莫芬的魔杖,用它將同樣居住在小漢格頓村的里德爾一家屠戮殆盡,接著又回來給莫芬編造了一段虛假記憶,讓莫芬以為是自己殺了里德爾一家!”
“順便,他也奪走了莫芬的戒指。”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莫芬·岡特右手上,那里,一枚鑲嵌著刻了佩弗利爾飾章的黑寶石,于燈火下閃閃發(fā)光的戒指印入眼簾。
沃恩同樣望著那戒指,說道:“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做?我的人格具裝目前只能還原到這個地步,莫芬岡特的記憶太凌亂,伏地魔的手法也很高明,根本沒留下什么可供追索痕跡,接下來如果讓我繼續(xù)處理的話,我只能用比較笨的排除法,將莫芬·岡特的心靈世界翻一遍。”
“哦,你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孩子?!?/p>
鄧布利多微笑,走到莫芬·岡特身邊,一手撫上那亂發(fā)虬結(jié)的腦袋:“接下來看我的吧,借助你幫忙還原穩(wěn)定下來的這段記憶場景,我會試著把莫芬·岡特拽過來,讓他帶我去找!”
對于記憶、心靈的認(rèn)知,沃恩和鄧布利多是截然不同的。
記憶魔法也是所有魔咒中最唯心的一種,它很容易受到一位巫師的觀念影響,這里的“觀念”,包含哲學(xué)思想在內(nèi)。
哲學(xué)是一個人認(rèn)識世界、理解萬物的方式。
如果非要給兩人的哲學(xué)思想做一個界定,那么毫無疑問,沃恩比較偏向唯物主義,鄧布利多則偏向客觀唯心主義。
從普通意義上看,這兩者似乎沒太大區(qū)別。
兩者都相信客觀實體的存在,都認(rèn)為人對世界和萬物的認(rèn)知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記憶,它就是物質(zhì)通過眼睛等感官,在心靈烙下的投影,而非真相——也即,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感受的,并最終匯成的記憶,只是事物的一面,卻不是它真正的面貌。
不過如果深究的話,唯物主義和客觀唯心主義,其實有著無法調(diào)和的矛盾:
可知與不可知!
對唯物主義者來說,任何事物都必定存在客觀規(guī)律,必定能被解讀,能被理解,終有一天,真相或者說真理會被掌握。
而對客觀唯心主義者來說,事物客觀存在,但人只能理解它的投影,而無法理解它的本真,因為本真不能直接塞進人的大腦里。
這種差別如果在麻瓜社會,多半也就是互相嘴炮,誰都說服不了誰。
但在意識能夠通過某種媒介,與事物產(chǎn)生交互影響的魔法界,唯物與唯心的區(qū)別放在記憶魔法這樣容易被觀念影響的魔法,就會產(chǎn)生巨大的差異。
比如沃恩的人格具裝!
它的主要功能是分析、收集、編譯,它的功能有著清晰的可知論的痕跡,分析用來觀察事物,收集用來匯總信息,編譯則將匯總來的信息進行轉(zhuǎn)化。
理論上來說,只要沃恩能夠持續(xù)進步,只要他的感官能夠不斷升級,終有一天,他可以將現(xiàn)實1:1編譯進自己的記憶里。
在虛無縹緲的記憶中,再造一個真理宇宙!
可以說,在唯物思想影響下,沃恩開發(fā)的人格具裝的升級路線,即使不懂魔法的麻瓜看來,也有跡可循。
因為它的核心就是“萬物可知”!
與此相對,鄧布利多的記憶魔法便是“不可知”……那是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咚——
鄧布利多的手撫上莫芬·岡特腦袋的時候,沃恩只覺得一聲空靈的聲響,回蕩在了耳邊。
下一秒,他的意識便落入無邊黑暗!
但沃恩沒有慌張,因為他知道這黑暗不是出現(xiàn)在他的意識中,受到影響的其實是莫芬·岡特的心靈世界,他感覺到黑暗,只是因為他也在莫芬·岡特的心靈世界罷了。
沒有抗拒,沃恩安靜呆在這無聲的黑暗中。
不多時,一縷光出現(xiàn)了,然后迅速強盛。
是鄧布利多!
這一刻的老巫師,渾身都散發(fā)著溫和,卻穿透性極強的光,它們在無邊的黑暗中延展,卻又不存在邊界。
仿佛無垠太空漂浮的一顆恒星。
站在黑暗中,鄧布利多攤開手,一顆氣泡樣的東西浮在他掌心——那是不久前,沃恩用人格具裝編織出的岡特老宅,它像畫一樣浮在氣泡表面,扭曲,流轉(zhuǎn)。
泡泡浮現(xiàn)的剎那,無數(shù)的岡特老宅鏡像,便在無垠的黑暗中浮現(xiàn)。
它們出現(xiàn)在四面八方所有方向,籠罩著濃重的灰霧,像是層層嵌套的鏡子,于四方上下無窮無盡地折迭出去。
一些被鄧布利多身上的光照亮了,但更多的,卻隱于黑暗,只有望不到邊的輪廓。
鄧布利多高高舉起泡泡,一陣晦澀的波動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感應(yīng)到那波動,還有鏡像周圍的灰霧,一直旁觀的沃恩,忽然覺得這一切很熟悉……很像幾個月前,鄧布利多帶他遨游以太時的所見所聞!
這……
下一刻,有些錯愕的沃恩感應(yīng)到,黑暗深處,有什么東西回應(yīng)了鄧布利多!
不,不是什么東西。
沃恩低下頭,看著周圍那無數(shù)岡特老宅的鏡像里,逐漸浮現(xiàn)的無數(shù)個莫芬·岡特的虛影。
有些虛影像所處的鏡像一樣,被光照亮了,有些也如那只剩輪廓的鏡像一樣,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他們同時舉起手——
“鄧布利多——”
“過來——”
無數(shù)聲音匯聚起來的嘈雜,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
看著那無數(shù)的,仿佛有著自主意識的虛影,曾經(jīng)在以太中,也經(jīng)歷過類似場面的沃恩,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望向鄧布利多:“這些……”
遠處,“呼喚”出虛影后,看起來有些疲憊的鄧布利多,見狀微笑:“是的,他們就是莫芬·岡特的潛意識……還記得你曾經(jīng)看過的煉金術(shù)書籍嗎?潛意識是一切夢、幻想和遺忘記憶的化身?!?/p>
沃恩當(dāng)然記得。
甚至當(dāng)初他嘗試進入以太,真切觀測到潛意識的存在后,還曾做過規(guī)劃,準(zhǔn)備對其進行研究。
因為他練習(xí)記憶魔法的過程中,有件事一直困擾著他——人的記憶被修改后,為什么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恢復(fù)?
那時他就猜測,記憶肯定在哪里還存在備份。
后來才知道潛意識有著儲存遺忘記憶的功能。
但是……
沃恩凝視著那無數(shù)個莫芬·岡特的潛意識,他知道,他們每一個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像當(dāng)初在以太里,因為以太沒有時間概念,他的意識被無限細分一樣。
這些“莫芬·岡特”,也是失去時間概念,無限細分的莫芬·岡特的潛意識!
這個認(rèn)知讓他非常詫異,他忍不住抬頭看向笑瞇瞇望來的鄧布利多:“人的心靈世界連通著以太?”
雖是疑問的句式。
但沃恩已經(jīng)確定,自己所問的就是真相,不只是因為上次遨游以太,得知潛意識的存在后,他曾經(jīng)在實驗品(哈利和彼得)身上測試過,根本找不到潛意識的痕跡。
它確實如煉金術(shù)文獻所說,只存在于以太。
更因為他忽然明白,煉金術(shù)士進入以太,為什么只需要冥想就可以做到?
因為,兩者本來就是相通的?。?/p>
想明白心靈世界與以太的聯(lián)系,恍然大悟的同時,沃恩忍不住又生出新的疑問——既然心靈與以太相連,那為什么以太只有煉金術(shù)士可以進入?
事實上,最初在煉金術(shù)文獻中,看到黃金靈魂流派為人類劃分出“心智體”、“精神體”、“潛意識”等概念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了。
煉金術(shù)是一門研究物質(zhì)的學(xué)科,但黃金靈魂流派總結(jié)出的相關(guān)理論,卻更像是麻瓜心理學(xué)。
心理學(xué)研究的是類群,而非獨特的個人或者小團體。
這與現(xiàn)實情況截然相反——煉金術(shù)士恰恰是小團體,族群數(shù)量占比更大的麻瓜以及普通巫師,反而無法進入以太,他們沒有煉金術(shù)天賦,無法察覺、更無法觀測以太。
發(fā)展出“黃金靈魂”學(xué)說的煉金術(shù)士們,為什么把麻瓜和普通巫師也納入理論范圍?
沃恩隱約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也許理論上,恰如“萬物連接宇宙(黃金)靈魂”假說,恰如此刻所見,心靈世界與以太相連一樣。
也許在煉金術(shù)士們看來,所有智慧生命原本都是可以進入以太的。
之所以目前不能,只是因為他們“不夠完美”、“有殘缺”,在那些“缺陷”中,所缺少的東西里,就包含一項關(guān)鍵的權(quán)限、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