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吼還好,這么一吼讓別人都覺得他不正常了。
慕容洛扶了扶額,挫敗道:“碧華她是自愿赴死的。碧華原名王初夏,其父王守成曾是荊州太守,因勾結山匪被判斬首。府中男子流放嶺南,女子充當官妓。王初夏淪落風塵,改名碧華。不過她一直堅信父親是被冤枉的,因此從未放棄過調查此案,之后……為我所用。”
“‘自愿赴死’是何意?是鹽幫的人殺的?可是那發簪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說是歐陽沐風被鹽幫的人捉住,然后再用一支仿造的發簪行兇?這也太扯了!這人說話能不能說明白點,考驗她的智商嗎?
慕容洛嘆了口氣,道:“她是自殺的。至于那枚發簪,我原本想用你刺五弟的那支,可是風兒他舍不得。即便你是用它來取他性命,他居然還寶貝地貼身藏著,不舍得放下。你說可笑不可笑?”
“呃,那個,我沒想要殺他。當時情非得已,我才刺傷了他。而且那時候,我......,我確實是失憶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他,真的!”要不是歐陽沐風那毒針刺傷了趙寒,給她十個膽她也不敢貿貿然傷害別人啊。
慕容洛對她的解釋不置一詞。不管怎么說,上官若確實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傷害了他的弟弟。怪只能怪他弟弟傻,一片癡心注定要付諸東流。
上官若見他不吭聲,有些尷尬,畢竟自己傷了人,這么解釋有點像是推脫責任。她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談話。沉默了一陣,細細回想慕容洛所說的每一句話,終于找到了重點。
“你說你原本想用我刺傷沐風的那一支簪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說碧華的死是你授意的?為什么呀?”
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為什么他要她死?剛才他也說了,碧華是他的人。如果不是他授意,碧華好端端的干嘛自殺。她不是想為他父親翻案嗎?不會無緣無故輕生才對。
慕容洛站定沉默了片刻,眼眸中透著些傷感,半天才回道:“要想撼動某些勢力,不得不見血。碧華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什么叫死得其所?有冤屈伸冤便是,為何要犧牲無辜性命?”
上官若心里隱隱有些氣,她實在無法理解這些人處理事情為何這么偏激,不把人命當回事。
慕容洛一聲冷笑,道:“上官若,我發現你不僅是失憶,而且還把腦袋給摔壞了。”
真是好笑,鹽幫能橫行至今,不就是朝廷的縱容和不作為嗎?它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錯綜復雜。不死些人,不牽扯些皇親貴族進來,恐怕這顆毒瘤還會繼續滋長,直到爆發的那一天,到時候恐怕要死更多的人。
上官若明明好好問話,卻莫名其妙地被人懟了一通,心里憋了一股氣。她不想跟他講話,怕會被氣死。
不過現在至少知道了些眉目,只要將歐陽沐風救出,一切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鹽幫再牛掰,能掰得過當今圣上和信王嗎?
慕容洛見上官若不再追問,看來是氣得不輕。他原不打算理會,不過又不愿‘摔壞腦’的她誤會,只好解釋道:“碧華原就被沈方所傷,五臟六腑俱損。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故意用你的發簪自盡,借你之手,引起朝廷重視。”
上官若聞言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叫什么事兒?她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護衛,有什么能耐引起朝廷重視?就不怕她被開封府咔嚓了?
幸好那發簪是死狐貍送的,跟皇親國戚沾點邊,不然此刻說不定自己正在吃牢飯呢。官府可不管你冤屈不冤屈,有了物證就等于有了嫌疑,關起來再慢慢審。要是不配合,十八種刑具等著逐個上,不死也脫層皮。即便是包大人鐵證無私,這該走的程序不還是要走么。
在這古代行走的危險系數太高,尤其是在這些滿肚子算計的家伙之間混跡,分分鐘要命。不過很快她就嫁人了,往后安安心心當她的康小王妃,再開一兩間小店,和趙寒手牽手過過小日子,這樣的畫面不要太幸福哦。
慕容洛不知道上官若腦補了什么內容,只見她剛才還愁眉不展,忽然就一臉嬌羞,接著蕩漾著滿眼幸福地覷向旁邊的趙寒,而后者則一臉寵溺的回望她。兩人含情脈脈相視,仿佛天地間只有彼此。
慕容洛眼角抽了抽,直接別過臉。其他人則眼觀鼻,鼻觀心,或心有不甘,或看天看地,眼不見心不煩。
回去的路程比來時順利,大約一個多時辰眾人便回到稻香村。上了畫舫,趙祉將在五毒教的事情詳細地回稟了趙禎。趙禎又宣了慕容洛問話,大致了解了案情的進展。
慕容洛以為皇帝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會將他打入天牢,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不料皇上居然一點都沒怪罪于他,還下令讓人去就歐陽沐風。他內心感動之余,更是感慨萬千。早知如此,他們不該用過激的手段去引起朝廷的重視,碧華她也許不必走得那么決絕……
正所謂救人如救火,趙禎將救人的重任交給了趙祉。趙祉得令之后立馬派遣幾名暗衛先趕赴鹽幫秘密據點外監視,自己則帶著毅離和十幾名護衛輕裝跟上。
趙祉拜別了趙禎,正欲拍馬而去,豈料上官若也騎著馬一晃一晃地跟來,旁邊還跟著趙寒。
“王爺,等等屬下,屬下也要去。” 上官若氣喘吁吁地說道。她是憑著記憶騎的馬,還沒適應。
趙祉眼角抽了抽,這馬都還沒騎溜呢,還想千里跋涉去救人?
“你跟隨皇上回京吧,這些案件你不必再插手。” 趙祉面無表情地說道。帶著個拖油瓶,就怕他們趕到鹽幫的時候,茶都涼了。
“別啊,王爺。我已經恢復記憶了,我記得鹽幫的地形。你就帶上我唄,我絕對不會給您拖后腿的!”上官若急切地說道。她欠歐陽沐風太多,如果不親自前去將他救出,她的內心難安。
趙祉本想說有慕容洛帶路就夠了,不過又瞥了眼她身邊的趙寒,最終點了點頭。康王旗下的軍隊駐扎在此地不遠,到時候如有需要,有趙寒在,調動也省去很多麻煩。
上官若沒想到趙祉那么容易就同意了,連忙拍馬趕上,生怕他忽然改變主意。趙寒也驅馬與她并肩,和眾人一道趕路。
趙祉一行人騎快馬輕裝簡行一路兼程,不到三日便來到了鹽幫秘密據點所在地江陵縣。他們在縣里一家中等客棧要了房間。安頓下來之后,趙祉便用幻音笛呼叫暗衛。守在據點外面的暗衛聞聲而至,并將這幾日所觀察發現稟報于他,而且還提到了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這名男子是不是眼角有一道很淺色的刀疤?”慕容洛忽然插話道。
那名暗衛看了看趙祉,得到準許之后回道:“回慕容公子,是的。”
趙祉揮了揮手,幾名暗衛躬身告退,沒入黑暗之中。
趙祉這才扭頭看向慕容洛,問道:“該男子有何可疑之處?”
慕容洛用食指點了點鼻尖,若有所思道:“這名書生打扮的男子就是沈方。”只是為什么他會在這里?
那家伙平常都留在京城,借著看病的由頭與那些背后的勢力接頭,商談一些暗地里的勾當。他忽然出現在這里,會不會與五弟的失蹤有關?畢竟五弟的武功那么高,不是一般人能制服的。
“這沈方到底是何許人?在鹽幫居何要職?”趙祉問道。
王彬、劉虎,以及碧華的死都與此人脫不了干系,必須弄清楚他的身份。根據暗衛的調查,王彬是王守成的親侄子。在王大人被捕之前便被送走。也許是王彬知道了什么,所以沈方才會千方百計要殺了他。劉虎不過是受人利用,最后還丟了性命。
“沈方是我教叛徒,他的用毒手法十分刁鉆,素有‘毒閻王’之稱。他若想要一個人三更死,那人絕對活不過明天。聽聞他如今是鹽幫玄武長老,在幫內舉足輕重。” 慕容洛說到沈方滿眼的不屑。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人是用毒高手,較歐陽沐風和半道習用毒的他強太多。
“他豈止是‘舉足輕重’啊,鹽幫現在都被他掌控了,連幫主莫不提都成了他的傀儡。”她的前身潛入鹽幫的時候,誤打誤撞發現了這個秘密。
趙祉睨了她一眼,仿佛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上官若以為他不相信,繼續說道:“我說的是真的!當時我藏在房梁上,我親眼看見沈方不知道做了什么,莫不提就變得眼神呆滯,像個傀儡一樣。”
趙祉斜睨她一眼,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在對她表示懷疑。那晚皇宮里抓刺客的時候,也不知道誰顫巍巍地躲到桌子底下,連拋個水果也能砸錯人。還‘藏在房梁上’,怎么不上房揭瓦?
上官若在某人鄙視的眼神中,想起了自己的那段黑歷史,臉覺得有點燒。她尷尬地笑笑,說:“這之前不是失憶了么。”所以有些荒唐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呵呵。
趙祉又回了她一個不屑的眼神,這人蠢跟失憶有何關系?他還沒聽說過哪個失憶了連腦子也一起丟了的。
上官若撇撇嘴,決定不跟一塊冰加面癱計較。只是可憐了她那妹妹,下半輩子要跟這樣一個人過日子。
這時,一只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上官若回頭,對上一雙明澈的星眸,嘴邊帶了一抹寵溺的微笑。她的心狠狠地被塞滿,嘴角也不經意的彎起了一個弧度。只要他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