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祉雖然覺得上官若不大靠譜,不過還是讓她將鹽幫據(jù)點地圖畫了出來。上官若一開始不習慣握毛筆,落筆歪歪扭扭,尤其是圖上標的字跟狗爬似的。趙祉的眼角難以壓抑地抽了抽,實在很想抽她腦袋。
上官若尷尬地笑笑,厚著臉皮繼續(xù)畫下去。雖然畫風有些跳脫,字也……,咳咳,但她畫的是最簡單的線條地圖,大體上還是能看明白的。
“小康王,你按照她這張……”趙祉頓了頓,思考了片刻終是沒能選出一個比較文雅又貼切的稱呼,“……‘鬼畫符’重新繪一張。”說完直接將那圖甩給趙寒,太污眼睛。
上官若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她也知道自己畫的很差,但也不至于說成‘鬼畫符’吧。這毛筆軟趴趴的,一點都沒有炭筆好用好嗎,能怪她么?上官若撇了撇嘴,在心里腹誹。
趙寒接過圖稿,細細地看了上面的地圖和圖表,接著取來紙筆在旁邊作畫。他的表情嚴肅認真,但微微彎起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
上官若見他這樣,一顆脆弱自尊心更是傷上加傷,都快被捅成篩子了。好吧,以后還是好好學習一下怎么使用毛筆,這歪七八扭的字體確實有礙觀瞻。
地圖被趙寒重新繪畫之后,整體清晰多了。那筆直筆直的線條跟上官若的‘毛毛蟲’放到一起,那視覺沖擊力簡直……,呵呵。某若默默地伸爪拿回自己的‘佳作’,再默默地將它撕成了碎片。‘寶寶委屈,但寶寶不哭’。
趙祉讓趙寒先去附近營里借兵,而他則帶著眾人先趕往鹽幫據(jù)點。他們必須趁著沈方逗留的時候一舉拿下這個據(jù)點。
鹽幫據(jù)點坐落在江陵縣西南側(cè)的山林里,四周群山環(huán)抱,綠樹成蔭,云霧繚繞。如果不特意打探,根本沒人知道這里還有一座深宅大院,里面做著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們傍晚時分抵達據(jù)點,等入了夜再行動。這座大院的圍墻修得特別高,大門緊閉。當然,就算大門敞開著,他們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進去。
眾人趴在墻角聽動靜,沒聽見任何的腳步聲,這情況有點反常。按理說就算夜里也應該有人值夜或巡視才是,怎么會一點這么安靜。
趙祉打了個手勢,幾名暗衛(wèi)悄無聲息縱身而起,落在了院內(nèi)隱蔽處。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名暗衛(wèi)回來報,說是里面沒人。
“那么大個院子怎么會沒人,難道他們早就得知我們會來?”上官若小聲問道。
趙祉蹙了蹙眉,他派來的暗衛(wèi)訓練有素,輕易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倘若真是被發(fā)現(xiàn)了,要么是對方十分警惕,要么就是對方在他們之間安插了細作。不管是哪種情況,他們?nèi)缃竦奶幘扯疾粫埠谩?/p>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羽箭的聲音,接著插入石墻之中。倘若不是他反應敏捷錯開了身,此時腦門就被洞穿了。
還沒來得及感慨對方技藝的高超,周圍忽然間就多出幾十把火把。來人著裝整齊,似乎訓練有素。若不是衣服上都繡著個鹽字,還以為是哪里來的正規(guī)軍隊。
為首的男子騎在一匹漆黑的駿馬上,晃動的火光映著他眼角的刀疤,將原本不算醒目的疤痕襯得格外猙獰。
上官若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馬,和幾百支冒著寒光的箭羽,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是不是自己睜開眼見的方式不對,看花了?
“喲,這不是羽若姑娘嗎?今晚怎么有空來我們鹽幫做客?”
沈方嘴角含笑,卻讓上官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上次落入他手,沒少吃苦頭。若不是她之前服有千年冰蟬續(xù)命,如今墳頭上的草都有人那么高了。
“啊,這不是沈長老么?大家也算是熟人了,這兵戎相見的多傷和氣,不如先撤了?”上官若壯著膽子問道。
沈方探出半個身子,笑問道:“你說呢?”
上官若撇了撇嘴,心里腹誹道:我說的算數(shù)嗎?
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雖然談不攏,拖延一下時間也是好的。只是趙寒此去軍營借兵來回需要些時間,估摸著時間能在一個時辰內(nèi)趕到就不錯了。只是對方有這么久的耐性么?要不約著喝杯茶,吃個包子?上官若在心里默默給自己的異想天開翻了個白眼。
趙祉和慕容洛交換了一下眼神。下一瞬間,上官若就被趙祉拎著扔過了墻頭。后者還沒來得及驚呼,就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你……”上官若正想破口大罵,就見數(shù)百支雨箭破空而出,密密麻麻地向他們射來。
眾人一邊揮劍抵擋那箭雨,一邊朝后退去。毅離為了保護上官若,背上不小心中了一箭。
上官若整個人都嚇傻了,她想道聲抱歉,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發(fā)不了聲。
趙祉見毅離受了傷,動作遲鈍了許多,而上官若則呆愣在一側(cè)。暗罵了一句,接著快速移步過去,一手抓起上官若順著走廊往最近的房屋里退。其他人見狀也隨他一起推到了房間,將門窗關閉。
箭雨在墻體的阻擋下稀疏了許多,但也有一些透過窗戶紙和細縫射進來了,不過到底能讓大家緩了口氣。眾人將傷員護在里側(cè),為他們爭取時間處理傷口。
“毅大哥,讓我?guī)湍惆伞!?/p>
上官若說著也不等他答應,伸手接過藥瓶和紗布。雖然她已經(jīng)有了前身的回憶,但是武功一點都使不上。早知道自己是個累贅,當時就不要跟來害人了。
“毅大哥,對不起。” 上官若滿心愧疚,手上的動作也輕柔了許多。
“你不必向我道歉。我是王府護衛(wèi),有護衛(wèi)之責,這點小傷不算什么。”毅離淡淡的語氣中透著疏離。有些東西不可爭,不如早點醒悟。
上官若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么,卻沒有作聲。不過是幫欣姐姐送一個荷包而已,沒想到會弄成此時這般尷尬地局面。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漫天的箭羽帶著艷紅的火光嗖嗖嗖落下,整個院子很快便成火海。看來沈方是覺察到了什么,老巢穴都不管了,要將他們一舉燒死在此處。
“王爺,小心!”眾暗衛(wèi)快速聚到一起,將趙祉護在中間。
趙祉蹙了蹙眉,扭頭看向上官若問道:“你以前來過這兒,可知這院子還有別的出口?”
上官若回想了一下,說道:“有的,就在西廂房第二個房間的屏風下面,有一個三尺寬的密道,可容兩人同時通過。”
趙祉聞言,下令道:“大家互相掩護,馬上往西廂房撤!”
眾暗衛(wèi)紛紛抄起凳子或能做掩護的物什擋住火箭,將趙祉和上官若,以及傷員護在中間。整座院子的火勢越來越大,一不小心就會被橫飛燃物或火焰燒傷或灼傷。滾滾的濃煙更是嗆鼻,即便不被燒死也很容易被有毒的煙霧熏死。幸好西廂房來的近,只要屏住呼吸,或用袖子掩鼻,小心一些總能熬過去。
此時西廂房也一并著了火,但這是絕境中的唯一出路,大家強壓著恐懼沖了進去。所幸在關鍵時刻上官若沒有掉鏈子,她混快便循著記憶在濃煙中尋到開啟密道的機關并打開。眾人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密道,旋即將密道口閉上。
“咳咳,王爺,沿著密道一直走,會經(jīng)過幾間密室,接著再走一段是密道的盡頭,那里沒有出口,只有跳進暗河,隨著水流沖出去。”上官若邊回憶邊說道。
眾人一聽,心不免往下一沉。暗河水流湍急,里面的危險根本無法估量,就怕沒被燒死,卻被水給淹死了。
上官若也料到大家會是這樣的反應,但上面依然是刀山火海,毫無退路。這密道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活路。她握了握袖下的拳頭,大聲道:“人言道:絕處逢生。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就跟著我走。那條路我走過,能活!”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趙祉平靜地說道:“本王信你,走吧!”說著,將懷中的夜明珠掏了出來,遞給上官若。
上官若接過夜明珠,快步走在前面引路。前身在偷偷進入鹽幫被沈方發(fā)現(xiàn)并打傷之后,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這條密道。她當時活下來了,希望這次能帶著眾人或者出去。
密道是石塊建筑,地面、四周全然都是大石塊壘起來的。密道并不寬,大約只能兩人并排前行,高度也剛好在一人左右。走了一段路程之后,眾人看到了上官若之前所說的密室。密室分兩排,通道左右兩邊各有兩間。不過從上面沉積的灰塵已經(jīng)蜘蛛網(wǎng)來看,應該廢棄了許久。
過了密室,又走了一段路。地面開始變得潮濕,通道兩側(cè)的石縫有水,看樣子應該是暗河內(nèi)的水淹過來的。
“啊。” 上官若忽然驚叫一聲,不自覺往后退了退。眾人順著她之前所看的方向?qū)ち诉^去,一人血淋淋地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洛推開她往前走了過去,蹲下小心翼翼地將人抱起。
“五弟,你怎么會傷成這樣?快醒來,別嚇唬哥。”
上官若也跟著蹲下,用夜明珠近前瞧了瞧。昏迷中的男子傷痕累累,一張俊美的臉蒼白無血色,嘴角溢出的血跡已經(jīng)干枯,看來收了很重的內(nèi)傷,不知還能不能救活。
“沐風他……”
“滾開!”
上官若本想上前查看,卻被慕容洛喝退。看著慕容洛給歐陽沐風喂了一顆褐色的藥丸,又十分輕柔地將人抱離地面,她卻不敢上前幫忙。
這個男人曾幾度救她前身性命,又為了達成前身的夙愿不惜性命。這么沉重的愛,她該怎么做才能彌補前身對他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