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天催動胯下神駿的黑狼馬繼續向著北方疾馳,那團濃黑如墨的詭異云翳已近在咫尺,像一塊浸飽了墨汁、沉甸甸的棉絮,低低壓在荒涼死寂的荒原上空,沉重的壓迫感擠得人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一絲活氣。厚重云層深處偶爾翻滾過幾道暗紫色的慘淡電光,無聲無息,如同巨獸在深淵中無聲咆哮,卻更添了幾分令人心悸的妖異與沉重,仿佛整個灰暗的天空都要不堪重負,徹底傾塌下來。
凜冽如刀的寒風卷著枯黃的草根、細碎的獸骨渣子,如同無數冰冷的針尖,劈頭蓋臉地拍打過來,抽在臉上留下道道生疼的痕跡。風中裹挾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肉甜腥氣,這氣息仿佛擁有了實質,黏稠地附著在裸露的皮膚上,無孔不入地鉆入鼻腔,直沖腦髓深處,如同一個剛被粗暴掘開、曝尸荒野的亂葬崗被整個掀翻在面前,死亡那冰冷而污穢的氣息帶著腐朽的意志撲面而來,幾欲將人徹底窒息。
他下意識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意味,摸了摸腰間那枚溫潤微涼的小玉佩——那是師弟司馬南臨行前硬塞給他的,玉質細膩如脂,觸手生溫又帶著一絲奇異的涼意,上面刻著兩個極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平安”二字,筆畫深嵌玉中。每當指腹用力蹭過那深深的刻痕時,指尖總會傳來一陣奇異的微微發燙感,仿佛那刻痕里真的藏著微弱的火星,正被指溫點燃。此刻,在這污濁的風暴里,這枚不起眼的玉佩竟散發出比往日更清晰的淡淡清香,帶著雪后松針般的冷冽純凈,頑強地穿透周遭令人窒息的惡臭漩渦,在他鼻尖縈繞出一小片潔凈的空間,帶來一絲短暫卻珍貴的清明。
“師兄,路上千萬小心。”司馬南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顫音、強作鎮定的低沉話語,毫無征兆地再次在冥天耳邊響起,清晰得仿佛人就在身側低語,連那極力掩飾卻依舊泄露的深切擔憂都分毫畢現。冥天垂眸凝視著掌心的玉佩,濃密如鴉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細碎而安靜的陰影,握著玉佩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玉石的涼意沁入肌膚。
片刻后,他猛地攥緊玉佩,那微燙的感覺仿佛瞬間化作一道暖流,順著掌心直抵冰冷的心脈。他重新抬眼,目光如淬火的刀鋒般投向那幾乎要將天地吞噬的迫近黑暗,眼神已恢復成一片淡漠如萬年冰封寒潭的幽深,所有的情緒波動、心底的疑慮、乃至那一絲因關切而起的微弱暖意,都被徹底凍結在深處,只余下磐石般的冷硬與決絕。
通靈的黑狼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緒的驟然變化,發出一聲低沉而帶著安撫意味的嗚咽,步伐卻愈發穩健而有力,粗壯如碗口的蹄子踏在干裂如龜甲的土地上,發出沉悶而孤絕的“嘚嘚”聲,在死一般寂靜、連風都仿佛凝固的荒原上回蕩,固執地叩擊著大地,仿佛在與這鋪天蓋地、洶涌而來的無盡黑暗進行著無聲卻堅韌的抗爭。他挺直了如青松般繃緊的脊背,每一塊肌肉都蓄滿力量,像一柄即將出鞘飲血的利刃,沉默地、毫無畏懼地迎向那片翻滾著、試圖吞噬一切的墨色深淵。
就在這剎那,前方那濃得化不開、仿佛凝固了的黑云猛然“轟”地一聲炸裂開來,如同天幕被一只無形巨手硬生生撕裂!無數青白色的冤魂如同決堤的洪流,尖叫著、扭曲著、互相撕扯著撲涌過來,它們被無形卻狂暴的陰風卷起,像無數被無形力量瘋狂撕碎的慘白紙人,每張面孔都扭曲變形到了極致,空洞的眼窩中淌出粘稠如瀝青的黑血,有的七竅汩汩流血,蜿蜒如毒蛇爬滿面頰,有的缺胳膊少腿,斷肢殘骸在空中無序地翻飛碰撞,喉嚨里擠出如同嬰兒夜啼般凄厲絕望的哀嚎,那聲音尖銳刺耳,匯成一股令人頭皮發麻、幾欲瘋狂的聲浪狂潮,震得四周本就稀薄的空氣都嗡嗡作響,幾近碎裂。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斑駁血衣的枯槁邪修,破爛的衣袍上沾滿干涸的暗紅污跡,散發出陳腐的血腥氣,臉上赫然覆蓋著一張用死人皮縫制的猙獰鬼面具,面具邊緣粗糙不平,針腳歪斜,眼睛部位只挖了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里面幽幽燃燒著兩簇慘綠色的鬼火,火光搖曳間透出刺骨的陰森寒意。他枯瘦如雞爪的手高舉著一根纏繞著發黑沉重鐵鏈的森白骨杖,骨杖表面刻滿詭異扭曲、仿佛在蠕動的暗紅符文,鐵鏈的另一端,竟鎖著一只半人高、不斷掙扎嘶吼的小鬼。那小鬼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如同泡爛腐肉般的灰敗色澤,細密的膿皰遍布全身,正對著冥天齜牙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尖牙,渾濁腥臭、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口水不斷順著下巴滴落,將腳下凍得堅硬如鐵的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冒著刺鼻白煙的小坑,發出“嘶嘶”的可怕聲響。
“嗯?元嬰期的氣息?”邪修的聲音如同砂紙用力摩擦著生銹的鐵片,干澀刺耳到了極點,那兩點鬼火般的目光貪婪地掃過冥天腰間,瞳孔中綠焰劇烈跳動,如同發現了稀世珍寶,“小子,壓制修為的手段倒挺像那么回事,但你腰間那柄劍……”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抑制的貪婪和狂熱,握著骨杖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鐵鏈嘩啦作響,“是鳳鳴劍吧?!傳說中能斬盡天下冤魂、滌蕩邪祟的神物!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今天合該歸我了!”話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向前踏出一步,洶涌的邪氣自腳底爆發,地面隨之“咔嚓”龜裂,蛛網般的裂痕蔓延開來。
冥天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刺骨的弧度,眼神如萬年不化的寒潭般深不見底,手腕只是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抖,仿佛拂去微塵。腰間沉寂的鳳鳴劍便“嗡”地一聲發出清越高亢的龍吟,自行脫鞘而出,化作一道碧色流光躍入他掌中!一道凌厲無匹、仿佛能劈開混沌的青碧色劍芒瞬間撕裂粘稠的空氣,帶起凜冽刺骨的勁風,將迎面撲來的冤魂潮硬生生斬開一道巨大的缺口,劍光所過之處,冤魂如被烈陽照射的冰雪般消融,又如被狂風撕碎的紙片般紛飛四散。那些猙獰咆哮的鬼影甫一接觸到這純凈浩然的劍風,立刻發出撕心裂肺、飽含無盡痛苦的慘叫,頃刻間便化作一縷縷裊裊升騰的黑煙,徹底消散在陰冷污濁的空氣中。
“就憑你?”冥天的聲音響起,淡漠中透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仿佛只是在評價一只不自量力、擋在路中央的螻蟻,他身形穩如扎根大地的磐石,劍尖斜指地面,劍身青芒吞吐不定,映照著他冰冷的面容。
邪修被這輕蔑徹底激怒,發出一聲如同夜梟啼血般的刺耳怪叫,猛地揮起手中那根纏繞著沉重鐵鏈的森白骨杖!鐵鏈上鎖著的那只小鬼身體驟然膨脹,如同被強行吹氣般“嗤啦”暴漲至三丈高,灰敗的皮膚被撐裂,露出下面虬結如老樹根般的暗紅色肌肉,它張開一個仿佛能吞下山巒的血盆大口,獠牙森白如彎刀,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惡臭,兇狠無比地朝冥天噬咬過來!
冥天反應如電,輕叱一聲催動胯下通靈的黑狼馬向側面急閃,馬蹄踏地濺起無數碎冰塵土。小鬼那布滿尖利獠牙的巨口“咔嚓”一聲狠狠咬在空處,巨大的咬合力竟震得附近地面都微微顫抖,碎石如雨點般飛濺。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冥天腳尖在馬鐙上一點,身形如鷹隼般輕盈飛掠而起,玄色衣袂在狂風中獵獵翻飛,鳳鳴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致命而優美的圓弧,寒光如匹練般閃爍,精準無比地斬向小鬼那粗壯如柱的咽喉要害。然而小鬼的脖子竟如同沒有骨頭的橡皮般猛地詭異拉長扭曲,筋肉如巨蟒般蠕動,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鋒銳的劍刃,反而借著這股力道,巨大的頭顱如同攻城巨錘般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惡風,狠狠朝半空中的冥天猛撞過來!
“呵,倒有點意思。”冥天眼中寒光一閃,語氣依舊平淡得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只是點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他手中緊握的鳳鳴劍卻在話音落下的剎那驟然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那古樸的劍刃猛地迸發出一層璀璨奪目、幾乎令人無法直視的熾烈金光——仿佛沉睡萬古的磅礴力量被瞬間喚醒,煌煌神威不可直視。纏繞在劍柄上那些早已沾染風塵、色澤灰暗的陳舊布條下方,鐫刻其上的古老神秘符文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神血,瞬間被徹底激活!細密如金色蝌蚪般的玄奧紋路沿著冰冷如玉的劍身飛速流轉、蔓延,如同一條條擁有靈性的活物金蛇,在劍脊上瘋狂地游動、纏繞、交織,發出低微卻足以攝人心魄、震蕩靈魂的嗡鳴。
他手腕以一個極其精妙、蘊含天地至理的角度陡然一轉,凌厲的劍勢瞬間由剛猛無儔的下劈轉為陰狠刁鉆的橫削,那閃耀著刺目金芒的劍刃仿佛擁有了切割萬物的無上威能,如同燒紅的烙鐵切入凝固的牛油,“嗤啦”一聲輕響,竟毫無阻礙地深深劈入了小鬼那碩大而扭曲的頭顱正中央!那感覺,簡直如同砍開了一塊早已徹底**、膿血橫流的巨大爛肉。
小鬼那龐大而猙獰的身軀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支撐的邪力核心,劇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萎縮,皮肉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爆裂聲,眨眼間便如同被戳破的巨大皮囊般迅速變回了那半人高的萎靡枯槁模樣,“噗通”一聲重重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凍土之上,四肢僅微微痙攣了幾下,便徹底沒了聲息,只余一縷腥臭刺鼻的黑煙裊裊升起,迅速被風吹散。
那邪修目睹此景,駭得幾乎魂飛魄散,枯瘦如柴的身軀如遭九天雷亟般猛地一顫,踉蹌著往后連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空洞眼窩中跳躍的鬼火綠焰瘋狂地搖曳跳動,幾乎要溢出眼眶,透出難以言喻、深入骨髓的恐懼與難以置信,聲音都扭曲變調:“你……你……怎么可能催動得了鳳鳴劍的符文之力?!那是只有得到神劍真正認可、血脈相連的劍主才能做到的啊!”他的聲音尖利刺耳,如同夜梟最后的哀鳴,充滿了崩潰般的驚惶和徹底的絕望。
鳳鳴劍的原主人,正是冥天的生父冥鄴,那位曾經威震八荒、令正邪兩道都為之膽寒的前任魔尊。冥天的父母當年遭逢驚天巨變,被正邪兩道勢力聯手設下毒計追殺,冥鄴不幸吸入致命的天魔之氣,陷入狂化的深淵,徹底迷失了神智。最終,是其摯愛、冥天的母親李芊塵,以燃盡自身全部修為與生命本源為代價,拼死將其封印于絕地。自此,年幼的冥天便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在尸山血海中掙扎求生,幸得師尊古墨垣與師叔葉虛不辭艱險,踏遍尸骸遍地的戰場將其尋回,視如己出,悉心呵護,才得以在這險惡世道中艱難長大成人。
“劍主?”冥天身形飄然落地,姿態從容得仿佛只是拂去一片落在肩頭的枯葉,他修長的指尖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卻充滿致命威脅的意味,隨意地撫過鳳鳴劍沾染著污濁血液與邪穢的冰冷劍刃,那污穢在金光照耀下迅速蒸發消失。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如同萬丈深淵中刮起的刺骨寒風,“你也配提‘劍主’二字?”話音未落,他原本清晰的身影驟然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狂風吹散,仿佛徹底融入了呼嘯肆虐的荒原風中,下一秒,他已如索命的幽冥鬼魅般憑空出現在那因極度恐懼而徹底僵直、連思維都凝固的邪修身后!
鳳鳴劍沒有絲毫遲滯,帶著決絕而凌厲的金色鋒芒,如同刺穿一層浸透油脂的薄紙,“噗”的一聲輕響,毫無阻礙地洞穿了邪修那顆被無邊恐懼瞬間填滿、冰冷干癟如石塊的心臟!邪修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一個被瞬間戳破的腐朽氣囊,發出“嗤嗤”的漏氣聲,濃郁的邪氣如同潰堤般瘋狂逸散,他的身軀迅速變得虛幻、透明,最終只留下那根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森白骨杖和纏繞其上的、早已發黑銹蝕的粗重鐵鏈,“哐當”一聲,沉重地掉落在冰冷堅硬的荒原凍土之上,砸起一蓬細小的塵土。
冥天面無表情地彎下腰,骨節分明的手指穩穩地、帶著一絲厭惡地拾起那根透著刺骨邪氣的骨杖,五指猛然發力向內一握,只聽“咔嚓”一聲清脆的爆響,那堅硬如鐵的骨杖竟在他掌中瞬間寸寸碎裂,化為一蓬慘白的骨粉,夾雜著幾縷不甘消散、發出微弱尖嘯的黑氣,隨風徹底飄散無蹤,再無痕跡。
失去了邪修法力的束縛,那些原本在斷裂鐵鏈上痛苦掙扎、發出凄厲哀嚎的青白色冤魂,頓時停止了令人心悸的哭嚎,如同溺水者終于浮出水面,獲得了久違的救贖與安寧,紛紛化作點點微弱卻純凈的熒光,朝著灰蒙蒙的天際無聲地、輕盈地飄蕩而去。它們的身影在空中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帶著解脫的寧靜,最終徹底融入了那片依舊昏暗壓抑、卻仿佛透出一線微光的天幕深處,仿佛從未在這苦難深重的人間存在過。荒原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黑狼馬沉穩的呼吸。
他緩緩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越過荒蕪的原野,投向更遙遠、更蒼茫的北方。遮蔽天空的厚重烏云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撕扯開了一些細微的縫隙,透下幾縷慘淡的微光,但整個天際依然陰沉得如同被臟水浸透的厚重墨布,沉甸甸地壓在頭頂,壓抑得令人窒息。腳下的黑狼馬似乎也感受到了遠方傳來的不祥氣息,不安地刨動著鐵蹄,打著沉悶的響鼻,在干燥的地面上揚起一小片細小的塵土。冥天伸手,安撫性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輕輕拍了拍躁動的馬背頸側,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語,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繼續走。”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強勁、更加凜冽的荒原之風,裹挾著一聲更加遙遠、更加雄渾暴戾的獸吼滾滾而來!那吼聲如同蘊藏著洪荒之力,其威勢遠勝過之前遭遇的鐵背蒼熊,簡直如同九天悶雷在遼闊荒原的最深處轟然炸響、沉悶地滾動,震得腳下的大地都仿佛在微微顫抖,空氣也隨之震顫。冥天的嘴角,在這震耳欲聾的獸吼聲中,緩緩扯出一抹帶著血腥氣的冰冷弧度,如同嗅到獵物的猛獸。他指尖再次輕描淡寫地撫過鳳鳴劍光滑冰涼的劍身,劍身上那些剛剛沉寂下去的金色符文,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點燃,再次明亮起來,危險的光芒在符文脈絡間飛速流轉、閃耀。“看來,”他低語,聲音里聽不出絲毫喜怒,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靜,“還有更‘熱鬧’的場面,在等著我們呢。”說完,他猛地一夾馬腹,催動胯下的黑狼馬,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那恐怖獸吼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黑色的披風在身后獵獵作響。
身后不遠處,食腐烏鴉刺耳聒噪的“嘎嘎”聲迅速由遠及近,如同嗅到血腥的黑色潮水。它們匯聚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風暴,撲棱著油亮發光的翅膀,爭先恐后地俯沖下來,尖銳如鉤的鳥喙瘋狂地撕扯、啄食著邪修殘存的、尚未完全消散的污穢軀殼與碎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和貪婪的吞咽聲。空氣中彌漫著腐肉的惡臭,混合著泥土的腥味,讓人不禁掩鼻。冥天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一絲停頓,他挺拔的身影在荒原上急速飛馳,腳下揚起的塵土如同一條黑色的尾巴,很快便化作遠方地平線上的一個疾速移動的小小黑點,最終徹底消失在北方翻滾的漫天塵埃與無邊無際的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