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玄武云樓驚異的,是院中這些本應分屬越國不同地域、不同花期的春卉,竟能在葉婉瑜的院落中同時盛放。
北山那片桃林早已凋盡,而這里,灼灼芳菲,恍若時光凝滯。
云峰早已帶人候在院中,見少主駐足花間,神情專注,心下暗嘆,‘少主久居北都府,出行甚少,難得對此般風雅生出貪戀,實屬常情啊!’
此時,葉婉瑜已在暗道中行進,暗道自父親臥房直通她的密室,距離并不遠,兩人并行亦顯寬敞,然而行至盡頭,眼前卻是一面土墻。
“阿婆,怎的沒路了?”葉婉瑜回首問道。
曹阿婆尚隔兩人距離,聞聲自袖中抽出一柄精鋼小鎬,她挪開右腳,朝下輕刨數下,露出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只見她手指探入巧力一勾,葉婉瑜忽覺發髻微沉,竟落了些許碎土。
“大小姐,且退幾步。”
葉婉瑜依言后退,輕拍發髻,仰頭望去,方才落土之處,竟現出個隱蔽入口!
曹堅自后上前,不知何時已搬來個矮凳,曹老伯安置穩當,指向頭頂:“大小姐小心些,上頭便是密室。”
葉婉瑜心中忐忑踏上矮凳,小心將上半身探入洞口,雙手剛撐住地面,便覺雙腳被人穩穩托起,竟是曹堅直接將她舉起送入了密室。
“大小姐先去取物,此處交給我們就好。”曹堅在下方喊道。
既得此言,葉婉瑜定下心神,轉身走向密室深處。密室分作三室:最大那間整齊陳列著她的制金工具與歷年積存的金料;另兩間有冰凍隔層的石室則專存放硫磺與水銀。
葉大金煉制貢金,多在煉金坊,自葉婉瑜臉上生出毒瘡,不愿再見外人,他才特在此密室親授煉金秘術。
更暗中為她備下幾世無憂的純金金料,以及唯有葉氏血脈才知曉的金礦秘圖。
葉婉瑜先快速清點了所有金料,心下估算能否盡數帶走,這才轉身為玄武云樓一行人開啟密室正門。
石門悄無聲息地滑開,葉婉瑜卻是一怔,門外除玄武云樓與云峰外,竟悄無聲息地又多了十余名玄衣勁裝的身影。
“這些人手可夠?”玄武云樓笑問。
葉婉瑜頓時展顏:“方才我還愁加上你我也只十余人,怕帶不走這許多金子,現下倒是綽綽有余了,那便全都帶走。”
“只要不教我們搬空整個葉府,這里能帶得自然盡力。”玄武云樓頷首:“反正他們也不走城門。”
葉婉瑜心情愉快地看向云峰,“云大哥,你帶一人進來,將包裹布與口袋取來。其余人在外等候,里面地方不算寬敞。”
見葉婉瑜未點自己,玄武云樓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一時竟不知該進該退。
“你還愣著做什么?”葉婉瑜自然地將兩盒金粉塞進他懷中:“這兩盒金粉夠武爺入藥了,你收好。”說罷拉著他的胳膊就往里走。
云峰回頭與眾人交換眼神,大家皆心照不宣地抿唇輕笑。
“云昭,快去收攏包裹布袋,我得跟著少主。”云峰吩咐完快步跟入。
云昭一邊收拾布袋,一邊對其他人笑道:“咱少主如今可是溫順得很吶!”
玄武云樓已無暇顧及被他們打趣,他被葉婉瑜拉進密室,頓覺眼前金光耀目,有些眩暈。
真不愧是越國第一煉金世家,但見檀木柜上整齊碼放著一層層金條與方錠;另一側櫥柜則陳列著一排排的云紋官窯大瓷碗,每只碗中都堆尖了各式金器。
就連玄武云樓也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玄武氏自也有珍藏,但多是稀世糧種,需落地生根方能變現。而眼前這些碗中,既有細如粟米的金粒,亦有渾圓如蓮子的金珠,更有金蟬、手鐲、頭飾......琳瑯滿目,無一重復。
隨后進來的云峰直接倒抽冷氣:“我的乖乖!這些夠買下多少個林州城?便是搜遍北疆,也找不出這么多的金子。”
“云大哥,咱們可能全部帶走?”葉婉瑜問道。
云峰愕然:“姑娘當真要全部運回北都府?”
“不然呢?難道留它們與此密室一同湮滅,你們可背得動?”
玄武云樓眉頭緊蹙:“這里隨意一塊金錠都夠在京城置辦產業了,何必全部帶走?”
葉婉瑜一邊熟練地打包她的金戥子、制金工具與兩本古籍,一邊解釋:“若想與周家抗衡,一塊金子遠遠不夠。”
”再說,”她抬眼看他,目光灼灼:“少主若想進宮,恐怕得加上這屋里所有金子才行。”
玄武云樓心口猛然悸動了一下。
她竟要助我進宮?她是在報答玄武氏救她的情么?
玄武云樓心里莫名地開始胡思亂想。
這時云昭抱著一堆布袋包裹進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問云峰:“哥,咱這口袋是不是太小了?”
“快裝!小粒的倒進口袋,大件的用布包緊,能拿多少拿多少,不,是必須全拿走。”云峰令下。
云昭嘿嘿一笑,來了勁頭。
煉制這些金子非一日之功,打包起來卻快得很,待曹阿婆進來時,云峰二人已運出去大半,只是那些大金錠實在沉重,一塊包裹布最多裹得兩塊。
葉婉瑜收拾好自己的物件,交給玄武云樓后,又往自己懷中塞入兩盒金粉與一小袋金豆,這才拭汗稍歇。
玄武云樓看著她問道:“你收拾妥了?頂上那些書籍不帶?”
葉婉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都在這記著了,重要的只有兩本,在給你的包裹里。”
“那些金子你不用過稱?”
葉婉瑜撇了一眼玄武云樓,沒好氣道:“少主你是信不過自己人,還是質疑我的人品?”
玄武云樓磕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