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離侯府,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馬車之中,易知玉攏了攏衣袖,溫聲問道,
"三妹妹可用過早膳了?"
沈月柔斜睨了易知玉一眼,撇了撇嘴,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起得這般早,哪還有工夫用早膳!"
易知玉見沈月柔這般態度,臉上絲毫不惱,反而笑意更深,
"正巧,今日我的小廚房做了雞絲粥,還配了幾樣開胃小菜。"
她說著,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身旁的紫檀木食盒,
"三妹妹可要嘗一嘗?"
見易知玉這般識相,沈月柔不耐煩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既然你這般有心,那就給我盛一碗吧。"
易知玉唇角微揚,動作優雅地打開食盒。
頓時,濃郁的香氣在車廂內彌漫開來。
雞絲的鮮香混合著姜絲的辛辣,還有淡淡的蔥花香。
她取出一個青瓷燉盅,揭開蓋子時,
熱氣氤氳而起,露出里面熬得濃稠的米粥,金黃的雞絲與翠綠的蔥花相映成趣。
"這是用老母雞熬的高湯煮的,米粒都熬開了花。"
易知玉一邊說著,一邊用白玉勺將粥盛入青花瓷碗中。
粥面上浮著一層晶瑩的米油,看得人食指大動。
接著,她又從食盒中取出幾個小巧的琺瑯彩碟:
一碟琥珀色的醬黃瓜,一碟翡翠般的涼拌萵筍絲,還有一碟紅艷艷的辣蘿卜丁。
每樣小菜都切得細如發絲,擺放得整整齊齊。
"三妹妹吃些吧。"
易知玉將粥碗輕輕推到沈月柔面前,熱氣在兩人之間裊裊升起。
沈月柔見易知玉這般殷勤伺候,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商戶女終究是商戶女,即便攀上高枝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賤,終究只配給人當使喚丫頭。
這般想著,她傲慢地接過粥碗,端著雞絲粥慢條斯理地享用起來。
見沈月柔吃得津津有味,易知玉眼底笑意更深。
她從食盒中又取出一個青瓷燉盅,
"我還備了杏仁花生糊,冬日里喝最是暖身。給三妹妹也盛一碗可好?"
吃雞絲粥吃的正高興的沈月柔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手中的瓷勺"當啷"一聲砸在碗沿上。
她看向易知玉的表情十分的不滿,
"你不知我碰不得杏仁嗎!準備這個是想害死我不成!"
易知玉執勺的手微微一頓,連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三妹妹喝不了杏仁糊的嗎?可是我特地讓人提前問過府里的大廚房,廚房那邊沒說喝不了呀。”
沈月柔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她看向易知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的眼珠子不住的轉,
片刻后她突然拔高聲音嚷道:
"我是說現在不想喝!大清早的給這般稠膩的東西我喝,萬一噎著怎么辦!"
“罷了罷了,既然三妹妹不想喝便不喝吧,是嫂嫂沒考慮周到。”
易知玉沒有再多問什么,只是一臉溫和地收起燉盅,神色如常。
沈月柔偷眼打量著易知玉,見她似乎并未起疑,
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松緩下來,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三妹妹今日想去何處逛逛?"
易知玉轉開話頭。
沈月柔攪動著碗里的粥,漫不經心道:
"先去錦繡坊看料子,再去珠翠樓挑首飾,午時在萬福樓用膳。"
"好。"
易知玉柔聲應道。
不一會兒,馬車在錦繡坊門前穩穩停住,車簾掀開時,冬日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
沈月柔早已用完早膳,易知玉的目光在食盒中那碟絲毫未動的萵筍絲上停留片刻,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二人先后下車,錦繡坊的伙計早已殷勤地迎了出來。
沈月柔一進門,眼睛便黏在了那些流光溢彩的料子上,完全將易知玉拋在了腦后。
她纖細的手指在一匹匹云錦、蜀繡上流連,時不時還讓伙計展開成衣在身上比劃。
易知玉安靜地跟在后面,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價值不菲的衣料。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月柔已經挑了幾十匹上好的綢緞,又定制了十幾套時興款式的成衣。
掌柜的撥弄著算盤,珠子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這位小姐,總共是一千八百兩銀子。"
掌柜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恭敬地將賬單遞到沈月柔面前。
沈月柔這才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尋找易知玉的身影。
只見她正站在不遠處的花窗下,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還站在那兒做什么?過來呀!"
沈月柔不耐煩地提高了聲音。
易知玉緩步走來,裙裾紋絲不動,
"三妹妹可是有什么要問我的?"
"我買完了!"
沈月柔咬著牙道。
"哦?"
易知玉點點頭,
“買完了是吧,挺好,挺好。”
“什么挺好啊!我說我買完了!”
易知玉嘴角笑意依舊,
"買完了就好,那我們準備去下一家吧。"
說著作勢就要轉身。
沈月柔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布料里,
"你沒聽見掌柜說嗎?一千八百兩!"
易知玉歪頭眨了眨眼,露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我聽見了呀,怎么了呢?"
"你!"
沈月柔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湊到易知玉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
"難道不該你付錢嗎?"
易知玉聽到這話眼中神色更是疑惑,聲音絲毫沒有變小,
"三妹妹這話說的倒是好聲奇怪,"
"你買東西,為何要我付錢?"
見易知玉這般直白的說話,沈月柔表情更加難看了幾分。
易知玉卻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哦,我明白了,三妹妹莫非是出門出的太急,忘記帶銀錢了嗎?"
她體貼的繼續說道:
"無妨,沒帶錢也沒關系,盡管記在侯府賬上便是,自會有人結清的。"
“不用擔心的,三妹妹~”
沈月柔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死死攥著手中的繡帕,指節都泛了白。
"向來都是你付錢的!"
她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易知玉面露詫異,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