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兔毛護膝仔細綁好,突然有些急切的抱住易知玉的腿:
“小姐,要不咱們收拾收拾,跑了算了,我知道侯府哪里有狗洞,咱們連夜跑路吧。”
“老夫人擺明就是要磋磨你,今夜這么冷,要是在佛堂跪著抄一夜經書,就算綁著護膝也沒用的!到時候身子傷了可就不好了!”
"胡鬧。"
易知玉輕斥,聲音卻溫柔。
"傻丫頭,就算跑,那也是得好好籌謀的,肯定不能說跑就跑吧,放心,你家小姐我現在不比以前,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一旁的祁媽媽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有些懊惱的自責起來,
“都是老奴沒用,護不住夫人您,大晚上的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您過去受凍卻什么都做不了。”
易知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又上前安撫祁媽媽,
“好了,你們兩個都不要擔心,放心,我向你們保證,我今夜絕對不會讓自己凍著,絕對會好好回來的。”
易知玉坐在梳妝臺前,重新讓小香給她梳發上妝,
看著鏡子旁邊那個精致的小盒子,
易知玉沉思了片刻,將那盒子拿了起來,
打開盒子,易知玉拿出盒子中的月牙形的玉佩,在手中摩挲了起來,
白日沈云舟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若是有事,可以去找他。
一旁的小香忍不住開口,
“小姐,要不咱們現在去二爺院子找二爺幫忙?萬一他愿意去找老夫人說情,小姐就不用過去受苦了。”
易知玉怔怔的望著手中玉佩發呆了一會,終究嘆了一口氣,又將玉佩收了起來,
“不必,若只是隨手給的,倒是自討沒趣了,而且張氏是他親娘,他又怎么可能為了我和他親娘起沖突呢?”
“求人不如求己,你們別擔心,我有自個兒的法子的。”
易知玉安撫般對著小香笑了笑,指著一邊柜子說道,
“小香,你去幫我把我放在錦盒里的那兩個小瓶子拿過來吧。”
小香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易知玉又看向一旁抹淚的祁媽媽。
“祁媽媽,你去給我拿個湯婆子,我拿過去暖手。”
“小香,你去箱子里給我尋一個厚實些的袖籠來。”
祁媽媽和小香立刻麻利的去準備易知玉要的東西。
屋外,李媽媽來回踱著步子,不時抬頭張望著緊閉的房門。
不過片刻功夫,她就等得不耐煩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悅。
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前,揚起粗糙的手掌,"砰砰砰"地用力拍打起門板。
"二夫人,您好了沒!"
李媽媽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尖銳刺耳,
"老夫人還等著呢!您快一點!這都耽擱多久了!"
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易知玉在小香的攙扶下緩步走出,
"我好了,李媽媽。"
她輕聲說道,
"可以隨你過去了。"
李媽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轉身就往院外走去,連個正眼都沒給。
她走得又快又急,仿佛身后跟著的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易知玉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走到院門口時,她回頭望了一眼。
小香和祁媽媽還站在屋外,滿臉擔憂地望著她。
易知玉笑著朝她們輕輕擺了擺手。
"進去吧,"
她柔聲囑咐道,
"照顧好昭昭。"
待易知玉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祁媽媽終于按捺不住了。
她一把抓住小香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
"你在這兒照顧好昭昭小姐,我去一趟二爺的院子。"
小香眼眶依舊很紅,
"去二爺院子有什么用啊!以前老夫人每次把小姐抓過去抄經!他都從來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祁媽媽重重嘆了口氣,皺紋里都刻滿了憂愁:
"白日里二爺不是說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的!"
她咬了咬牙,
"不管他愿不愿意插手,我都得去試試!總不能,總不能看著小姐這樣被作賤!"
話音未落,祁媽媽已經快步走出了院子。
易知玉跟著李媽媽穿過一道道回廊。
她注意到李媽媽并沒有直接帶她去老夫人的院子,反而故意繞了遠路,專挑人多的地方走。
經過每個院落時,李媽媽都會刻意放慢腳步,甚至停下來整理衣襟,好讓更多下人看見這一幕。
易知玉心里明鏡似的。
李媽媽這是存心要讓她難堪,要讓全府上下都看看,她這個所謂的二夫人,出了月子就得像丫鬟一樣去伺候老夫人。
這是在告訴所有人,她易知玉在這府里就是個低賤的存在,連下人都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
每經過一個院子,易知玉都能感覺到暗處投來的目光。
那些躲在門后、窗邊的下人們,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幸災樂禍的,當然,或許也有那么幾個心軟的,正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她。
廊下的風有些涼,易知玉不自覺地攏了攏衣襟。
李媽媽回頭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腳步卻走得更快了。
在府中繞了一大圈后,李媽媽終于調轉方向,帶著易知玉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夜色沉沉,寒風刺骨,易知玉整個人都裹在厚重的斗篷里,纖細的手指緊緊抱著湯婆子取暖。
可即便如此,冷意仍從腳底往上滲,凍得她指尖發僵。
她垂著眼睫,默默跟著李媽媽。
走了約莫小半炷香的功夫,兩人終于到了張氏的院子。
一進主屋,暖融融的熱氣撲面而來,與外間的凜冽寒意形成鮮明對比。
易知玉微微抬眸,見張氏正坐在上首,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神情冷淡。
她上前幾步,規規矩矩地福身行禮,聲音輕軟卻清晰:
"婆母安好。"
張氏眼皮都沒抬一下,仍舊慢悠悠地啜飲著茶水,直到杯盞里的茶喝得差不多了,才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
"嗯,出月子了?"
易知玉低眉順眼,恭敬答道:
"回婆母,兒媳已經坐完月子了。"
張氏這才抬眸瞟了她一眼,眉頭微皺,眼底的嫌棄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