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就這么和他隔著些距離,靜靜地看著他。
她所經受的那些痛苦、災難、狼狽,在這個男人身上,完全沒有一點遭了報應的痕跡。
他一如既往地春風拂面,如上帝的寵兒一般,依舊是集金錢地位于一身,只要是他想要的,整個世界都會為他鋪路。
甚至就連一身皮囊都仿佛被上帝的雙手精修過,每一處都能讓其他男人自慚形穢。
這不公平!
太不公平!
姜白的指尖微微發顫,無聲地蜷縮起來。
“怎么,不聽話?”裴妄扔了煙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明明是在笑,但嘴角勾著的威脅之意,姜白不是看不出來。
她微微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朝著裴妄走了過去。
裴妄輕聲笑,后腰抵著車門,躬身將臉湊到她面前,嘴角勾起的弧度玩味又惡劣:“你沒發現,剩下的294萬,我還一直沒打給你嗎?
“是不好意思再找我要了?
“雖然現在的你,挺讓我倒胃口的,但那晚過后,我還挺懷念的。
“這樣吧,再陪我一晚,剩下的294萬,我立馬打給你,怎么樣?”
姜白以為自己能忍住情緒。
但在裴妄的句句羞辱下,胸膛翻滾著的濃烈委屈、滔天憤怒,終是讓她忍不住抬起手,用盡此生最大的力氣,狠狠扇了裴妄一巴掌。
“啪!”
耳光聲響亮。
姜白的嗓音染上哭腔:“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到底是做了多對不起你的事,讓你費盡心思地要把我拉下地獄?”
裴妄被扇得偏過了腦袋。
舌尖頂了頂腮幫,他一臉的不爽到了極點。
姜白哭著繼續道:“看我變成現在這樣,你真就有那么開心嗎?你的生活豐富多彩,朋友眾多,為什么要獨獨揪著我不放啊!”
裴妄轉過頭來,就見著姜白還要抬手扇他。
給她臉了!
裴妄眼眸一厲,眼疾手快地攥住姜白的手腕。
“你都知道了?”他問。
姜白嗚咽的哭聲,代表了答案。
裴妄冷笑,眼尾瞬間染上猩紅,“為什么要這么對你?你會不知道?”
見姜白不答,裴妄咬牙替她答:“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
“我怎么就背叛你了?”姜白覺得裴妄不可理喻,“是你親口提的分手,不是嗎?既然分手了,我為什么不可以找別的……”
“那是分手嗎?”裴妄目眥欲裂,怒聲打斷,太陽穴連同脖子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那是吵架!
“吵架!你不懂嗎?
“情侶間哪有不吵架的!
“吵完再和好,這再正常不過了!
“可你就這么不告而別,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和好的機會都不給我!
“這對我不公平!不公平!!”
姜白含淚怔怔地看著裴妄。
面對他的這一套歪理,她無話可說,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
裴妄的憤怒還在蔓延,如同巖漿一般,順著緊攥手腕的力道,強勢入侵到她這里:
“你要是找個比我厲害的男人,我還能敬你真他媽的能耐!
“可你看看,你找了個什么玩意!
“不到三萬塊的婚戒,影樓廉價款的婚紗,旅游時隨隨便便拍的婚紗照,甚至就連你們的婚禮,也只是在一個極其普通的飯店里,隨隨便便擺了六桌就完了!
“你就這么把自己隨便交給了這樣一個男人,我他媽都懷疑你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他媽哪樣虧待你了?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哪個不比你現在好上百倍千倍?
“可你竟然愿意跟這種玩意在一起,也不愿意留在我身邊?
“你說,你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是不是想把我活活氣死?”
裴妄的狂怒,讓姜白閉了閉眼。
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她很想說,裴妄其實一點都不懂她,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些用金錢堆砌出來的東西固然好,可她更想要一個,在對方面前,她可以肆無忌憚做自己的人,相伴一生。
但這些話,她清楚她不能和裴妄說。
因為這只會愈發的激怒他。
再睜開眼時,她哭著說:“你有什么火,你沖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真的不應該傷害那么多人。
“齊庭宇,還有他爸媽,都是無辜……”
“你還敢心疼他?”陰沉的聲音,驟然讓姜白收了聲,不敢再說下去。
裴妄冷笑:“看來上次是打輕了。
“就憑你這句話,我現在就去把他腿打斷,讓他這輩子只能成為一個殘廢!”
“別!”姜白眼眸狠狠一顫,小手死死攥著裴妄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她一點兒也不懷疑,裴妄是真的能干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我錯了,裴妄!
“我真的錯了!
“都是我的錯!你放過我吧!
“我求求你,就放過我吧,可以嗎?”
“放過你?”裴妄冷笑,唇角扯出一個冷冽至極的弧度,像是千年玄冰裂開的縫隙,透著令人膽寒的狠意,“我長這么大,還從沒有人背叛過我,也從沒有人敢背叛我!
“你姜白,是第一個!”
聞聲,一股巨大的、無形卻真實的危機感,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直讓姜白驚懼得重重瑟縮了一下身子。
特別是,當裴妄的另一只修長卻有力的手,如鐵鉗般禁錮著她的后脖子,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道時,她內心的恐懼再次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向她涌來。
她愈發的戰栗不安,牙齒都輕輕地打起了顫。
裴妄自然是感受到了姜白的不安。
他低了頭,鉗著她脖子的力道稍稍緩了些,指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細膩肌膚,動作輕柔得近乎情人間的愛撫。
可這樣的溫柔,根本無法安撫到姜白。
因為她清楚,裴妄這不過是在細細品味她的驚懼戰栗。
果然,很快裴妄就將一張桀驁張狂的臉湊了過來,嘴角咧開一個惡劣的弧度,同她說:“你說,我該拿你,怎么開刀好呢?”
姜白這次是真真切切地被恐懼攫住了咽喉,一個音都發不出來了。
光是一想到裴妄那些殘忍狠辣的手段,她就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裴妄很滿意姜白的這副模樣。
拍了拍姜白的后脖子,他威脅的語氣收了些,對姜白說:“生完孩子后,把孩子丟給你那個便宜老公,然后就跟我走,知道嗎?”
姜白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見姜白不說話,裴妄不悅地皺眉,又提高了音量,問她:“知道嗎?”
姜白的五官漸漸浮現出痛苦。
抓著裴妄手臂的小手也顫抖得越發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顫抖地發出音,“肚、肚子……”
裴妄愣了一愣。
姜白的身子僵硬無比,一動也不敢動。
那雙看向裴妄的眼神里,滿是她的卑微求助,“裴妄,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