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你讓我跟你走，我一定二話不說跟你走！

“裴妄，帶我離開這里，好不好？”

姜白期期艾艾地看著裴妄，濕漉漉的眼睛里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裴妄則居高臨下地看著姜白。

輕笑著吐了一口煙后，他慢條斯理開了口：“當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怎么，膝蓋這就軟了？

“還說什么，就算是死，也不會跟我走？

"當初不挺狂的嗎？

“骨氣都被狗吃了？”

姜白咬著下唇，努力壓下心中的反駁欲，繼續裝作柔弱可憐的模樣。

她抬眼看著裴妄，眼眶里泛著淡淡的水光，仿佛把所有的追悔莫及，都藏在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

“我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當初的無知，好不好？”

裴妄輕笑著瞇了瞇眼。

又吐了一口煙后，他前傾身子，手肘隨意地搭膝蓋上，脊背微躬。

骨節分明的手指掐著姜白的下頜，他懶散發問：“那你告訴我，你都錯哪兒了？”

姜白立馬道：“我錯在當初不肯跟你走。

“我真的太傻了，明知道失去你，我的日子會很不好過，可我還是自不量力地，想要去反抗你。

“我真的錯得離譜！”

說著，姜白抬手，撫上裴妄的膝蓋，聲音軟軟的，帶著濃濃的眷念：“還是待在你的身邊幸福。

“只有你才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你供我吃穿，供我揮霍，什么都滿足我。

“現在想來，這樣的生活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也是很多人努力拼搏了一輩子也達不到的。

“我真是太傻了，別人夢寐以求的生活，我卻棄之如敝履。

“裴妄，你就當我腦子抽風了，原諒我這一次吧，好不好？

“我想回到你身邊了！”

裴妄的嘴角揚了揚。

他喜歡看姜白這副姿態卑微，對他搖尾乞憐的模樣。

但他覺得還不夠。

“你的錯，只有這一點嗎？還有呢？”

姜白的眼眸顫了顫。

她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不外乎，就是要否定她和齊庭宇的這段感情，順便再將齊庭宇貶低得一無是處。

可這一刻，她的喉嚨卻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哽住了，她怎么都說不出口。

空氣就這么安靜了下來。

漸漸地，裴妄眼底的笑意，一點點地散了。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像是結了一層寒霜，幽暗得令人心悸。

原本還帶著幾分玩味的薄唇，也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線繃得死緊。

就連掐著姜白下巴的手掌，力道也不自覺地越收越緊。

“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

見姜白不說話，他陡然拔高音量，語氣含戾：“你嫁給了別人！

“給別的男人生下野種！

“還不知天高地厚地，一次次逃離我，只為和那個短命鬼在一起！

"你騙我、傷我、把我當傻子一樣耍！

“你告訴我，這些，你都沒有錯嗎？”

姜白被訓得淚流滿面。

這一刻，她腦子里浮現的，全是和齊庭宇在一起的那些溫馨又安寧的時光。

她含淚問道：“我只是追求我想要的生活，這真的錯了嗎？

“我承認，我很感謝這么多年來，你對我的照顧。

“沒有你，我不可能留在裴家，順利讀書長大。

“是你給了我最好的生活，護著我不受委屈，這些我都記在心里。

“但我感謝你，就必須要以身相許，把后半輩子都綁在你身邊，當作償還恩情的籌碼嗎？

“我不是物品，不能因為你對我好，就要被迫成為你人生的附屬品吧？

“我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想和誰在一起，我就不能自由選擇嗎？

“哪怕我的選擇在你看來幼稚可笑，哪怕它會讓你失望，但這也是我自己選擇的人生啊。”

裴妄的眼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猩紅，將原本漆黑深邃的瞳孔襯得愈發暗沉。

他牙關咬得極緊，仿佛要將滿腔怒火碾碎在齒間：“感謝？

“你對我，就只有感謝？沒有別的嗎？

“你把我當什么了？

“利用完就拋棄的冤大頭嗎？！”

“不、不是這樣的。”姜白趕緊解釋，“你讓我做別的來報答你，我都可以去做！

“這么多年的相處，你對我而言，早已不是恩人那么簡單。

“我更多是把你當做我這輩子最親的弟弟來看待。

“我曾經對你的好，關心你，照顧你，在你需要的時候陪著你，包容你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氣，這都是我發自內心的，并不只是利用。

“但這都是姐姐對弟弟的那種好，真的沒有摻雜其它在里面。”

“弟弟？”裴妄被氣笑了，“把我當弟弟？”

像是有人往他肺腑里扎了根冰棱，他猛地將臉逼近姜白，唇角掛著無盡的嘲諷，“那你挺厲害啊，跟自己的弟弟都能上床？”

姜白猛地啞住。

一字一句，像是燒紅的炭火，猝不及防地烙在她耳畔，燙得她臉頰直發熱。

“你真他媽牛！

“看來你在這兒待得挺好。”裴妄話鋒一轉，猛地松開手，“你愛留就繼續留這兒吧。

“別想讓老子管你！”

裴妄陡然起身，帶著滿身的戾氣，大步往門外走。

姜白的腦海里像是驟然劈下一道驚雷。

她瞳孔一顫，快速追上：“不、我錯了，裴妄，你別不管我……”

姜白追到門口，看到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的裴妄，終是落寞地停下了腳步。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想要靠著裴妄這根大樹過上安寧日子，卻又不肯徹底依附于他。

一個擰巴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場呢……

姜白靜靜地站著，眸子里充斥著呆滯與麻木。

不一會兒，樓梯口的位置，從下而上走上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扶著樓梯扶手，走得十分艱難。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般。

但她的網紗花朵裙和妝容又是那樣的美麗，即便是臉上有淚痕，也遮掩不住她天生麗質自帶的光環。

姜白見到這一幕，頓時從沉重的心緒中抽離出來。

知道蜜蜜剛經歷了什么，她下意識邁步往前，想要過去扶住蜜蜜。

然而蜜蜜卻是在看到她后，沖她揚起粲然一笑。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翻越欄桿，決絕地向樓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