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
姜白的瞳孔驟然瑟縮!
她以最快的速度沖到護欄邊,低頭往下看。
只見蜜蜜墜落的地方,正好是她曾經(jīng)被拍初次陪酒資格的舞臺前方。
那件穿在蜜蜜身上如薄紗般的花仙子衣服之下,刺目猩紅的血液正以極快的速度暈染開來。
而蜜蜜則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畫面詭異又令人渾身發(fā)毛。
“不!
“不會的!
“蜜蜜,你別嚇我!
“你一定會沒事的!
“……”
姜白跌跌撞撞跑下樓。
她用力擠開看熱鬧的人群,想要去看蜜蜜最后一眼。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擠進去后,看見的,卻是蜜蜜像破敗的洋娃娃一般,被工作人員沒有絲毫憐惜地拖拽著拉走。
地上的血痕,也正在被工作人員十分熟練地快速擦拭著。
“蜜蜜!”
姜白想要追上去,卻被花姐的保鏢之一攔下。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蜜蜜的身體被工作人員拽走。
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一刻,她哭得泣不成聲……
歌廳外。
裴妄一臉煩躁地站在霓虹燈牌下。
正想抽出一根煙點上,結(jié)果就聽見身后的歌廳大廳里,傳來了一聲沉悶巨大的“咚”聲。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朝歌廳的內(nèi)部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么會兒就把大廳圍住了,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句“那女孩兒跳樓了”的談?wù)撀暋?/p>
霎時間,像是有什么沉重的鐵錘,裹挾著萬鈞之力,往他的心口狠狠一砸!
沖擊力猛地從胸口炸開,直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呼吸驟然停滯。
他想到他在離開前,對姜白說的那句:
“別想讓老子管你!”
難不成是姜白在絕望之下……
裴妄瞳孔劇烈一顫。
某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死死攥住了他的靈魂!
“不!”
他扔掉煙,拔腿就往歌廳跑去。
“白白,你不能死!
“你不能!
“你是我的!
“沒有經(jīng)過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死!
“不可以!!
“……”
大廳這么會兒就已經(jīng)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裴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擠開人群的。
那些嘈雜的人聲、推搡的力道、混亂的肢體碰撞,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只是憑著本能,用盡全力往前擠。
像是一條瀕死的魚,不顧一切地朝著那一點微弱的光亮擠進去。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對他而言,像是被拉長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恐懼像冰冷的蛇,順著脊椎一路攀爬而上,纏住他的心臟,狠狠絞緊。
直到,他終于擠到前排,視線落在被工作人員拖走的那道身影上。
不是白白!
那一瞬間,懸到嗓子眼的心臟終是落回了胸腔。
他不由得重重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又看到不遠處,正望向尸體被拖走方向的姜白。
看到她還好好地站在這里,他不顧渾身的汗涔涔,大步朝姜白走過去,將她一把抱在懷里。
他抱得很緊,像是要把姜白勒進自己的骨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會像這個跳樓的女孩兒般,永遠消散在這個世界上。
“白白,你不許像她一樣,知不知道?”
裴妄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帶著劫后余生般的顫栗。
他下巴抵在她的發(fā)頂,不時蹭著她的秀發(fā),感受著她的體溫。
或許,此刻姜白還溫熱的體溫,于他而言,就是命運給予他最大的饋贈。
“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許想不開。
“你還有我。
“你再惹我生氣,我也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我這就去替你周旋,想辦法帶你離開這里。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去想其它的,知不知道?”
姜白怔怔的。
她還沒有從蜜蜜的死亡中回過神來,眼前裴妄的態(tài)度,又讓她的大腦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了。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裴妄對她,更多的是一種被【背叛】后的憤怒和不甘心。
他想要懲罰她、折磨她,來達到報復(fù)的快感。
可他此刻的表現(xiàn)……
姜白的心底泛起一種因震撼而生的愕然。
良久后,她閉了閉眼,終是反應(yīng)過來,原來她一直都錯了。
裴妄對她,不全是因【背叛】而生的怒意和不甘心。
他對她,還有愛……
裴妄就這么一直抱著姜白,遲遲不肯放手。
直到這里圍觀的人群全都散盡了,裴妄才又道:“但是,你也要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
“我要看你表現(xiàn)的。”
盡管姜白此刻已經(jīng)知道了裴妄對她的心思,可蜜蜜的死亡,帶給她的沖擊力實在太大了,她暫時分不出多的精力去應(yīng)付裴妄,便只是甕聲甕氣地,乖巧麻木地回了一個“嗯”字。
裴妄終是松開姜白。
確認姜白有乖乖聽話,并不是在敷衍他,這才放姜白離開。
而姜白在回到后院的臥室后,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淚再次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明明幾個小時前,蜜蜜還在這里,和她開著玩笑,說:
“那我可不僅要讓他們把掙的錢都花我們娘倆身上,我還要看他們?yōu)榱藸帗屛遥瑺庯L吃醋,扯頭發(fā)打架,打得死去活來的那種,哈哈哈……”
甚至,空蕩蕩的房間里,也滿是蜜蜜的身影。
一會兒是她穿著花仙子般的衣服,對著鏡子驚奇地說:“如果不是看著你一點點完成的這個妝容,我會懷疑鏡子里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我。”
一會兒是她沖她笑得像是小太陽的溫暖模樣,安慰她說:“咱們同是淪落到天涯的苦命人,何必還要互相為難嘛,能幫襯的地方,自然要多幫襯著點兒嘛。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靠自己單打獨斗,能撐上幾天的?
“既然這里不是家,那我們就努力把這里變成我們的家。
“只要我們互相報團取暖,那我們就不再是流落異國他鄉(xiāng)的浮萍了,不是嗎?”
一會兒又是她拿著枯樹枝,當著花槍耍著,在這個并不大的小屋里,利落地飛旋、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凌厲的弧度。
那一刻,她仿佛并不是任人擺布的扶手妹,也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求生存的異鄉(xiāng)人,而是馳騁沙場、肆意張揚的女將軍!
然而,這一切都回不來了。
即便是那根枯樹枝還在,可蜜蜜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姜白雙手掩面,痛苦的嗚咽聲久久回蕩在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