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可掛了電話，然后在打車軟件叫了個車，收拾好東西立刻下樓。

回公司的路上，程亦可打開軟件商城，下載了一個叫“蝸牛搜搜”的軟件。

軟件安裝好自動跳轉注冊頁面，只一眼，程亦可就皺了眉。

這個項目她負責的是設置和安全中心板塊，當然也包括登錄注冊頁面。

她迅速注冊好賬戶，里面的內容居然真的和他們的項目一模一樣，無論是布局，圖標，色彩，絲毫不差。

可是這個項目是研C年后要交給客戶的，居然被整個剽竊，甚至搶先上架。

程亦可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公司會有多大金錢和名譽的損失，從剛才何東帆電話中的語氣看來，應該很嚴重。

到公司已經過了十二點，程亦可仰頭看了看，較高樓層全部亮燈。

她刷了卡上樓，剛進辦公室就被攔住了。

一個身穿夾克的男人站在辦公室門口：“研C的？”

程亦可往辦公室里張望，全是不認識的人，有男有女，正在翻閱桌上物件，電腦主機被移到一起。

她被這陣勢嚇到了，愣愣的點了個頭。

男人抓起手中的文件夾打開，語氣深沉：“名字。”

“程亦可。”

男人頓了一下，然后抬頭。隨即，他叫了一個女生過來。

女生禮貌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跟我來。”

程亦可稀里糊涂被帶到一間小會議室，她坐下。

女人倒了杯水，自我介紹：“我是公司安全部門的劉佳，相信你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你只需要說你知道的就行了。”

“好。”程亦可雙手接過水杯，“謝謝。”

過了沒兩分鐘，又進來一個男人，劉佳叫了一聲“強哥”。

程亦可禮貌性的對男人點了點頭。

劉佳：“這是我們部門溫強溫經理，現在由他向你問話。”

程亦可點了點頭。

劉佳說完開始擺弄一個支架，上面有個小機器，應該是錄像的。

程亦可有種被懷疑審問的感覺。

溫強打開錄音筆：“你別緊張，出了這樣的事，只是一個正常程序。”

正常程序？

程亦可松了口氣，點頭。

“當然，安全部門的同事同時也在檢查你們的電腦，你有什么話，盡量現在說，晚了就沒機會了。”

他的語氣隨意卻帶著強烈的暗示和壓迫感。

程亦可沒搭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甚至事情都沒搞清楚。

溫強翻開一個黃色的資料本：“這個項目是元旦后停的，對嗎？”

程亦可：“對。元旦后第一版測試通過，就停了。”

“那后來，你還有沒有對這個項目做點什么呢？”

程亦可搖頭：“沒有。因為項目要年后才上線，所以我沒有再管過這個項目。”

溫強沒抬頭，又翻了幾頁紙：“你的意思是，這個項目的泄露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是嗎？”

程亦可斬釘截鐵：“沒有！”

溫強：“我提醒你一下，這已經屬于犯法了，現在承認，還有余地。”

程亦可：“真不是我。”

“好。”溫強拿出筆寫了幾下，“那你覺得最近身邊的同事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或是你懷疑的，都可以說說。”

“真沒有，我們研C的人每天都在一塊，最近都在排練年會曲目，都很正常。而且公司電腦不是不能用外網，不能下載嗎？我覺得不一定是我們研C的問題吧？”

溫強點了點頭，又問了好些問題，大致就是研C的作息時間，周末有沒有加班的情況等等，程亦可都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溫強收起資料本：“好了，你先去研C會議室等一下吧，可能要等電腦檢測那邊的結果，今晚要辛苦你們研C的同事了。”

程亦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程亦可起身剛要走。

“對了。”

程亦可轉身，一臉疑問。

溫強臉上掛著笑意，和剛才判若兩人：“你年會的表演節目被徐工點贊了。”

程亦可：“。。。。。。”

這話題也轉的太快了吧！

“還評論了！”

程亦可：“！！！”

程亦可迷迷糊糊的回了會議室，大楊他們都在，除了何東帆。

簡單的交流了幾句，程亦可才知道何東帆還在配合他們調查。

雖然大家都表現的無所謂，開始玩手機或是睡覺，一幅輕松自在的樣子，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所以他們才被困在這里。

程亦可想起溫強的話，登錄公司內部軟件，找到她的節目點開。

“恭喜發財。。。。。。”喜慶的音樂聲響起。

程亦可狂按音量鍵，社死就在一瞬間。

大楊放下手機：“怎么還欣賞呢？”

佳希：“亦可，沒看出來，你這么自戀呢？”

程亦可只能尬笑。

不過因為這個插曲，會議室的氣氛好像不那么緊張了。

程亦可再次拿起手機，視頻下方，大佬的點評沖在第一條，簡單的兩個字“可愛”被點贊246次。

程亦可嘴角上翹，明明剛才視頻還說自己是照騙，私下又評價可愛，口是心非的男人。

由于太晚，會議室的暖氣又給的很足，蓋上安全部門給的毯子，程亦可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迷迷糊糊聽見開門聲，睜開眼睛。

是剛才在研C辦公室門口穿夾克的男人。

大家都正襟危坐看著他。

他掃了一眼會議室：“程亦可，你出來一下。”

程亦可撩開身上的毯子，淡然應答：“哦。”

她跟著出了門，然后就聽見身后有人進了會議室，說“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程亦可瞬間清醒。

為什么他們可以回去了？自己卻再次被帶走？不會是她被懷疑了吧？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程亦可努力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自己什么都沒做過！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被帶到42樓，一間不大不小的會議室，坐了五個人，除了肖青青和向經理，程亦可一個都沒見過。

說不害怕，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還是要努力保持鎮定，因為她什么都沒做。

帶她上樓的那個男人也坐下，他又問了幾個問題，無非跟剛才差不多，程亦可也老老實實回答了。

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開口：“我們從你的電腦上查到了代碼泄露的證據，如果你再不承認，我們只能報警了。”

什么？

代碼泄露的證據？

“從我的電腦？”程亦可搖頭：“不可能的。”

她目光從眼前六人臉上掃過，他們眼中都是疏離和不信任，甚至厭棄。

沒有人相信她。

程亦可聲音有些發顫：“我真的沒有。”

向經理：“亦可，一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你在干嘛？”

一月十六號，下午三點？

程亦可努力回想，可是真的不確定那時候自己在做什么，她皺著眉頭：“應該在辦公室。。。。。。”

隨即，又否認：“也可能在在會議室練舞蹈動作。”

程亦可什么也想不起來，她搖搖腦袋，抬頭，滿臉難受：“我真想不起來了。”

幾個人交頭接耳，程亦可思緒混亂，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你的回答摸棱兩可，我們真的很難相信你。”向經理敲了敲桌子，“你能不能想起來那天，有什么人用過你的電腦？”

程亦可閉上眼睛，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對她來說，一月十六號和平常上班的每一天都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

“我真想不起來，但是，應該沒有人用過我的電腦，我們的電腦都是有密碼的。”

向經理嘆了口氣。

程亦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可以查監控。”

帶她上來穿夾克的男人接話：“監控壞了。”

壞了？

程亦可剛燃起的希望火苗被澆熄，她覺得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代碼從她電腦泄露，她卻不確定當時自己在不在辦公室，有沒有人在那個時間段用了自己的電腦。

肖青青探出頭盯著那個男人：“怎么壞了？沒人修嗎？”

“沒有，快過年了，修理工大多都回家了，上面報備了，是打算年后再修的。”

肖青青盯著程亦可，語氣冷靜：“你辦公室的同事有人能證明你那時候不在辦公室也行。”

向經理應和：“對，或是知道那個時間段有其他人去了你們辦公室也行。”

程亦可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這段時間大家都在排練節目，各個部門都在串門，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他們肯定也沒印象。”

會議室因程亦可的話沉默下來。

“那只能報警了。”

報警？

程亦可抬頭看著坐在中間的男人。

向經理面露難色：“吳總，要不給徐工打個電話？這是他女朋友。”

程亦可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就是公司大老板，吳總。

“徐菓那邊我來說。”吳總臉上沒什么表情，他已經做了決定，“報警吧。”

程亦可手有些微微顫抖，她努力控制。

“希望你理解，這個不是普通代碼泄露丟失那么簡單，這屬于商業犯罪，關系我們公司的名譽，若是這件事不處理好，今后怕是沒公司敢找我們合作了。”吳總盯著程亦可，沉穩道，“現在所有證據都指向你，公司沒有這個能力幫你洗脫嫌疑，如果你是無辜的，報警，也是為了你好。”

程亦可消化著他的話，覺得他說的好像沒錯。

她點了點頭。

程亦可不知道怎么到的警察局，她看了一下已經微微有些亮的天邊，然后被帶了進去。

一間小小的屋子，面前坐著兩個警察，有攝像頭，有攝影機，跟電視里演的差不多。

可是，程亦可卻成了這里的主角。

那些一句又一句的提問，質疑。

那些一遍又一遍的回答，解釋。

那些一股又一股的無助，崩潰。

程亦可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任何時間觀念，只有無盡的黑。

警察局外。

何東帆嘗試了各種方法也沒有見到程亦可。

他掏出手機，給徐菓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徐菓困倦的聲音傳來。

“老何，怎么了？”

何東帆咬牙：“亦可，出事了。”

令何東帆沒想到的是，徐菓的聲音很鎮定：“你說。”

何東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后電話那頭是無盡的沉默。

何東帆拿開手機，確認還在通話中，急促的問：“你聽到了嗎？”

“嗯。”

電話那邊傳來徐菓清冷的聲音。

“先把她弄出來。”

“拜托你。”

何東帆啞然，他理不清徐菓的情緒，但是“拜托你”三個字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

那個打掉牙也往肚子里面咽，無論遇到什么都自己默默承受的人。

他認識了十幾年的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示了軟弱。

徐菓的尾音有些發顫。

“她會，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