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兩金子,足有十幾斤重,自然是不可能裝在這包袱里的。
小月這不諳人事的小姑娘,實在是太過好騙。
陳清還沒笑幾聲,見小姑娘哭的傷心,他才止了笑容,咳嗽了一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小月被嚇個半死,這會兒把頭埋在兩臂里,只一個勁痛哭,陳清跟她說了好幾句話,她也沒有理會,只是自己擦眼淚。
陳大公子沒了辦法,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旁邊,搖頭道。
“小月姑娘,你要是再哭,屋外的人聽到了,還以為我把你給欺負了。”
陳清無奈道:“我可是什么都沒干。”
小月聞言,這才止了哭聲,她抬起頭看著陳清,咬牙道:“你這壞人,難道沒有欺負我么?”
陳清正色道:“這可不是一回事。”
小月雖然年紀還小,但這個時代的姑娘大多早熟,她跟著自家小姐,也看過一些這方面的書籍,自然明白陳清在說什么,這小姑娘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你是官家公子,自然可以隨意欺我這樣的奴婢。”
她扭頭就要走,陳大公子見她真的惱了,連忙站了起來,苦笑道:“與你逗樂的,怎么就惱了?我給你賠個不是,成不成?”
顧小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陳清的表情,心里生出來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在顧家日子過得雖然不錯,但是也的確是奴籍,顧氏的子侄,平日里也不怎么把她瞧在眼里,哪怕惹了她生氣,也絕沒有什么賠不是的說法。
而顧家這個未來的姑爺…
竟愿意同她這個小丫鬟賠不是。
小月看了看陳清,又擦了擦眼淚道:“賠不是就算啦,公子以后,好生對待我家小姐就是了。”
說罷,她就要往外走去。
陳清走到門口,叫住了她,開口道:“小月姑娘,莫忙走,我跟你說個事。”
顧小月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面前,昂頭看著他:“什么事?”
陳清想了想,笑著問道:“你家小姐,聰明不聰明?”
“那自然聰明。”
小月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了。”
“那就好,那你回去同她說。”
陳大公子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下措辭,開口說道:“就說,那個叫顧守義的已經下獄,事情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子,讓她這段時間,各個方面都留點心,多多注意。”
小月皺眉道:“公子說話怎么沒頭沒腦的?讓我家小姐注意什么?”
“注意安全。”
陳清不得已,只好挑明了話里的意思。
顧守義被顧老爺帶人拿下獄,這事雖然是他咎由自取,但也意味著顧老爺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侄兒跟女兒之間,他選擇了女兒。
那些顧家子侄,又不夠聰明,要是因為顧守義的事情群情激憤,不定會干出什么蠢事,生出什么蠢壞。
要知道,作為德清首富,顧老爺的家產要是全部折現的話,可不是幾千兩銀錢幾萬兩銀錢的事。
還要更上一個數量級。
這種級別的財富,已經足夠那些眼皮子淺的顧家子,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情了。
升米養恩,石米養仇。
小月聽的云里霧里,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一路離開了陳清所在的院子,又回到了繡樓里。
她跟自家小姐復述了一遍陳清說的話,顧小姐聽了,怔然半晌,然后才回過神來,輕聲說道:“你去跟家里的護院說,這段時間,生人就不要讓進家里來了。”
“還有,哪天爹爹要是找你問話,你就把陳公子說的話。”
“跟爹爹也說一遍。”
小月點了點頭:“知道了。”
…………
次日,德清縣安仁堂。
顧老爺背著手,領著陳清一路進了德清縣的安仁堂。
安仁堂里,一個四十來歲,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見到顧老爺之后,連忙上前,欠身行禮:“東家。”
顧老爺點了點頭,對陳清介紹道:“這是咱們安仁堂的大掌柜陸慶,這些年,多是他替老夫打理店里的事情。”
說完,他又指著陳清,對陸慶笑著說道:“這是老夫將來的女婿陳清,你們認識認識。”
陸慶連忙拱手道:“見過陳公子。”
陳清也看了看他,開口笑道:“見過陸掌柜。”
顧老爺領著陳清,在德清這家安仁堂里,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領著他,到安仁堂的后堂歇息,坐下來之后,顧老爺喝了口茶水,搖頭道:“前些年,生意做大了之后,大多數事情,老夫已經不怎么直接管了,但是這安仁堂,老夫還是會常來巡看,賢侄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陳清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會吃死人。”
“嗯。”
顧老爺滿意點頭:“其他生意,做的不好,最多就是虧錢,這藥材生意,一個不注意,就要身敗名裂。”
他看著陳清,繼續說道:“往后半年時間,賢侄常來安仁堂這里看看,半年之后,賢侄若是與小女情投意合,能夠理順這門生意,順帶著理順顧家…”
顧老爺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到你們成婚的時候,招不招贅,卻也不甚要緊了。”
陳清聞言一怔,然后抬頭看著顧老爺,皺眉道:“叔父這話是什么意思?”
“賢侄是極聰明的,自然能聽明白老夫是什么意思。”
顧老爺起身,走到房門口,關上房門,然后回到陳清旁邊坐下,他先是低頭喝了口茶水,才繼續說道:“這半年時間,我要看看賢侄的品性如何,如果賢侄能替老夫照管好顧家,照管好我那乖女。”
顧老爺默默說道:“到時候,你們就是正婚,不算是招贅。”
他看著陳清,繼續說道:“將來若是生下丁男,擇一個隨母姓,老夫便心滿意足了。”
陳清聽了,不由得有些愣神。
來顧家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顧老爺會有這種想法。
而在這個時代,按照道理來說,顧老爺也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難道是…他跟自己的父親,私底下溝通了什么?
這個可能,很快被他自己否決。
在他的記憶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了,顯然,那個父親不會為他費這個心思。
陳清抬頭看著顧老爺,突然心思一動,想明白了些什么。
顧老爺這種表態,只可能是一種情況…
顧老爺沒辦法繼續照看這一攤子事了。
陳清猶豫了一下,問道:“叔父要出門?”
顧老爺目光中,露出欣賞的意味,他看著陳清,心情也好了一些:“從賢侄來我家頭一天,老夫便看出來賢侄相當聰明。”
他看著陳清,開口說道:“等你們成了婚之后,老夫家事了結,便要帶著家里的現錢,去一趟京城。”
這話驗證了陳清心中所想,他苦笑道:“叔父這么性情?”
“受人恩德,不得不報。”
顧老爺正色道:“我那把兄一家,都陷在京城里,除他以外,還有嫂夫人,以及幾個侄兒侄女。”
說到這里,他低頭喝茶,又說道:“這幾年,老夫其實不常在德清,所以…家里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陳清。
陳清默默說道:“叔父既然有這種打算,又何必要招贅呢?”
“原因你也看到了,老夫那些侄兒。”
他無奈搖頭道:“沒有誰能承過我這家業,繼承過去了,恐怕也不見得會善待盼兒。”
陳清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小侄現在,有些糊涂了。”
他思考了一番,問道:“若來的不是我,是我那兩個弟弟其中之一呢?”
“三年前結這個親,是打算借陳家的名頭,不至于讓顧氏被人覬覦,當時考慮的就是賢侄的弟弟。”
顧老爺默默說道:“若其沒有什么本事,就讓其幫著聯絡陳家,相佐我女掌家。”
“若是其像賢侄一樣聰慧,我去之后,我女多半是鎮不住的。”
“那時,老夫也同樣會這般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