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云汐玥渾身劇烈一顫。
她猛地睜大眼睛,眼底滿是驚恐。
大哥要她罰跪,她都能認了。
可大哥竟然要把蘭香拖出去打板子!
蘭香挨板子,就就代表蘭香犯了錯。這和昭告所有人,今夜的事是她暗中指使蘭香陷害云綺,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今后在府上,還有什么顏面可言?
“大哥……”
可她尚未開口求情,便見云硯洲神情淡漠,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念你是初犯,今日只作懲戒?!?/p>
“若今日之事再有下次,我會跟父親商討,是否將你的名字納入族譜?!?/p>
云硯洲收回目光。
道理講了,懲戒作了,希望她能認識到自己的錯,知道悔過。
望著大哥離去的背影,云汐玥身形劇烈晃動,顫抖著幾乎栽倒在地。
方才那番話如重錘般砸在她耳畔,震得她腦中嗡嗡作響。
大哥……這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侯府的親生血脈!大哥的意思是,若是她再用這種手段陷害云綺,侯府甚至可以不認她?!
云綺當著所有人面推她入水,大哥卻只讓她面壁思過。
而她卻不僅要被罰跪,再犯還會被侯府除名。憑什么她受的懲罰就這樣重?!
*
就在先前云汐玥剛被眾人簇擁著回到昭玥院的時候,云綺也跟著管家到了藏書閣。
藏書閣在侯府幽靜一隅,分上下兩層。
一樓每日有人打掃整理,顯得干凈整潔,一排排書架上整齊碼放著各類典籍,透著淡淡墨香與雅致書香。
而通往二樓的樓梯已積了薄薄一層灰。二樓因閑置許久,鮮少有人踏足。往里走有個單獨的隔間,那便是云綺要進去反省思過的地方。
雖說大小姐現在只是侯府養(yǎng)女,老爺夫人也不喜她,但周管家看得出,大少爺卻仍是把大小姐放在心上的,因此也不敢怠慢。
管家恭敬說了句“大小姐請”,隨后推開隔間門。剎那間,一股混著陳年灰塵的霉味洶涌撲面而來,直往人鼻尖鉆。
周管家忙掏出火折子點上幾盞燭臺,昏黃的光暈中,照見隔間內積滿灰塵的景象。
隔間的面積不大不小,靠墻立著幾排歪斜的老舊書架,架上堆放著些破損泛黃的古籍。
窗下擺著一張坑洼不平的舊木桌,桌邊配著一把同樣陳舊的木椅,椅背上還掛著幾縷蛛網。
清冷的月光從破了缺口的窗戶紙灑落進來,屋內彌漫著潮濕陰冷的氣息,冷風透過縫隙灌進來,掀起桌上零散的書頁,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云綺看著眼前景象,精致的眉峰蹙起。
什么都沒說,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管家瞧著這場景,也深知大小姐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何曾待過這種地方,怎么可能不嫌棄。
見狀便立馬弓身道:“大小姐先在外稍候,小的先替大小姐簡單收拾一下。”
說罷,管家快步上前,先是將歪斜的書架扶正,又把散落的雜物歸攏到一處。
接著從袖中掏出一方抹布,仔仔細細地把桌椅擦拭干凈,又找到掃帚把整個隔間的地都掃得一塵不染,才終于撐著腰滿頭大汗地舒了口氣。
這哪是懲罰大小姐啊,這分明是懲罰他。
心里這么想,管家也不敢表現出來。
轉身賠著笑道:“大小姐,您可以去坐了。這是大少爺的吩咐,小的也沒辦法,只能委屈大小姐在這兒過一夜了?!?/p>
云綺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p>
“是?!惫芗抑逼鹧鼇恚瑥母糸g退出去。剛要從外面把房門鎖上,就被身后的人叫?。骸暗鹊?,先別關門!”
周管家一回頭,見叫住自己的人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阿慶。
阿慶也是額頭冒汗,肩上扛著一大包鼓鼓囊囊的東西,粗麻布包裹被撐得棱角分明,隱約能聽見里頭物件相互碰撞的輕響。
周管家問道:“阿慶,你怎么來了?”
阿慶氣喘吁吁將肩上那一大包東西拿過來,抹了把額角的汗。
他往隔間方向探了眼,小聲道:“周管家,這些東西是二少爺讓我拿過來給大小姐的。但二少爺說,別讓大小姐知道這是他讓送的?!?/p>
周管家解開麻繩,扒開這偌大的包袱,只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厚厚的被褥鋪蓋,一個鏤空雕花的紫銅暖手爐還泛著溫熱。
除此之外,還有雙層夾棉的羊毛披風,邊緣綴著一層狐貍毛,內里是細密的駝絨。甚至最里面還塞著個小巧的炭盆和木炭。
二少爺這分明是怕大小姐在這陰冷隔間受凍,將能想到的御寒物件都一股腦備全了。
只是這二少爺也是夠別扭的,明明關心大小姐,還不讓人說東西是他送的。
周管家收下東西:“行,我把這些拿進去給大小姐。若是大小姐問是誰送來的,我再想想怎么回吧?!?/p>
他抱著這一大堆沉甸甸的東西,又重新進了隔間,當著云綺面小心翼翼放下,開口道:“大小姐,這是給您送來的東西。”
事實證明,二少爺完全是想多了。
因為大小姐倚在那把收拾干凈的椅子上,只是輕飄飄睨來一眼,語氣更是懶散:“放那兒吧?!?/p>
仿佛這些二少爺精心準備的物件,不過是些隨處可見的尋常物件。
她甚至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更壓根沒問這些東西是誰送來的。
周管家本來還準備好了說辭,結果就這么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