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猝不及防覆上一片溫軟。
這一瞬間,謝凜羽大腦嗡地一下炸開,瞳孔驟縮如針。
此時此刻,他真的懵了。
喉間所有怒罵戛然而止,唇上傳來的前所未有的觸感,如電流竄過全身。
他整個人僵立在原地,比當場被雷劈了還要震愕。瞪著近在咫尺的緋色身影,眼睫劇烈顫抖。
云綺退后半步,漫不經心看著他:“現在安靜了?”
“你、你……”謝凜羽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右手死死捂著嘴,指縫間溢出破碎的氣音,活像是被流氓劫了色。左手顫抖著指向她,面色青白交替。
他大腦一片空白。
她親了他?
她怎么可以親他??
這是他的初吻!!
他們明明是互相都看不順眼的死對頭。
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定是知道他恨她入骨,偏要以這種方式踐踏他的尊嚴!
謝凜羽胸膛劇烈起伏,脖頸青筋暴起,猩紅的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云綺,我要殺了你……”
今天不是她死,就是他活!
話音未落,霍驍闊步而來,恰好將這句狠厲至極的話收入耳中。
他寬闊的肩膀一震,腳步瞬間頓住。
云綺余光瞥見那道熟悉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了副臉色。
眼眶一紅,睫毛上就泛起晶瑩水光,接著就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撲向霍驍:“霍驍,我怕……”
霍驍幾乎是本能地張開雙臂,將顫抖的少女護在身前。
謝凜羽也沒想到,霍驍會跟著找過來。剛準備說話,就見男人眼神如冰刃出鞘,蹙眉看向他。
“謝世子,即便云綺做了什么惹怒你的事,她到底也只是一介弱質女流。你當眾強行將人拽到此處,還這般恐嚇欺負,未免太失風度。”
云綺緊緊攥著霍驍的衣袖,像只受驚的小鹿般往他懷里縮了縮,哽咽著附和點頭:“是啊,真的太過分了……”
謝凜羽看著眼前顛倒黑白的一幕,氣得額角青筋直跳,怒極反笑:“我欺負她?霍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她了?!”
霍驍神色冷峻,語氣如淬了冰:“我剛到此處,就聽見你說要取她性命,這還算不上欺負?”
“那是因為……”謝凜羽猛然攥緊拳頭,喉間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對云綺恨之入骨,若是他先是被她騙得團團轉,又被她奪了初吻的事情傳出去,他豈不是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但是——
“等等,”謝凜羽突然轉頭,難以置信地盯著霍驍,“我沒記錯的話,是云綺給你下藥騙你娶了她吧,這種惡毒又滿嘴謊話的女人,霍將軍竟還護著?”
而且,他不是都已經休了云綺,與她沒關系了嗎。
“……我沒有護著她,”霍驍也臉色微變,“只是恰巧路過,就事論事罷了。”
這順的是哪門子路,能順到這犄角旮旯的假山后面來?
一個兩個都是有毛病!!
“好好好,” 謝凜羽盯著那抹縮在霍驍懷里的緋色身影,牙根咬得發疼,“云綺,今日之辱我謝凜羽記下了,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還回來的!”
話音剛落,他便甩袖大步離去。
霍驍皺眉看向仍攀著自己衣襟的少女:“你究竟對謝世子做了什么,能把他激得這般失控?”
云綺抬眼望他,睫毛上還凝著水光,唇角卻噙著抹委屈:“我能做什么呢?不過是名聲壞了些,旁人但凡遇著不順心的事,總要往我頭上扣。”
明知她慣會裝可憐,說的十有**又是謊話,霍驍卻仍是心頭微動。
指尖下意識想要替她拂去鬢邊沾上的落花,卻在觸及前陡然停手。
他別開臉沉聲道:“既然知道自己名聲堪憂,就好好維護一下自己的名聲。現在不比從前,你沒了侯府的庇護,旁人也不會再不敢動你。”
言下之意就是,她都快在京城人人喊打了。要她在外面收斂點,省得挨打。
但沒了侯府的庇護,不見得她就沒了庇護。
這不是就有庇護跟著過來了么。
*
這場伯爵府的競賣會,本是云汐玥作為永安侯府嫡女首次露面。
然而云綺一襲緋裙踏入的剎那,便如磁石般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緊接著,先是謝凜羽鐵青著臉拽著她往后園走,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得要把云綺掐死,誰知霍驍竟也緊跟著離席。
沒過多久,謝凜羽獨自返回席中,臉色比天邊烏云還要難看。又過了盞茶工夫,霍驍與云綺才先后現身,前者目不斜視走向自己的坐席,后者也漫不經心找了個地方坐。
兩人雖隔了丈許距離,可席間眾人的目光卻在他們身上來回打轉。
惹得所有人的交頭接耳聲此起彼伏。
“不是說霍將軍得知真相后對云綺厭惡至極休了她嗎?”
“那霍將軍為何方才也跟著離開,莫不是為了云綺?”
“云綺的請帖真是謝世子給的?看謝世子那樣子也不像啊……”
云汐玥攥著帕子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與母親精心籌備好幾日,就是為了今日能讓她成為眾人焦點。
臨行前母親還說,滿京多少世家子弟今日聚在這里,若是她能給眾人留下深刻印象,日后想去侯府求娶的人一定會踏破門檻。
可如今,眾人的議論聲里全是云綺的名字,她的精心裝扮對比云綺也瞬間顯得寡淡無味。
連那個厭惡云綺至極的謝世子也只惡狠狠瞪著云綺,根本沒看過她。
為什么。
為什么她都已經是侯府嫡女,而云綺只是個什么都不是的冒牌貨,竟也會這樣將她的風頭都搶走。
好在,伯爵府長子蘇硯之攜著侍從踏入席間,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今日承蒙各位高門貴胄親臨,蘇某代受災百姓謝過諸位善心,諸位帶來所捐出的器物已清點完畢,競賣會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