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來的賓客都是在入伯爵府時,將所攜捐品交予管家清點歸類,妥善安放。
競賣會開場后,每件捐品將以匿名形式列于青玉案上,供席間賓客競拍。
競拍者雖不知器物歸屬何人,但待落槌定音后,每件拍品的捐贈者姓名都將當眾揭曉。
按此次競賣會的規矩,最終總競價位列前三的人,可獲贈伯爵府珍藏的琺瑯花插、官窯瓷器、書畫卷軸任選其一,以示感謝。
而特別的“緣定嘉賞”則是,成交價最高的捐品,其拍得者與捐贈者可在伯爵府的促成下,擇日擇地小聚半日,周全這段惺惺相惜之緣。
競賣會開場,當第一件捐品,一匹產自西域的流光錦被侍從放上案幾時,眾人的目光終于從云綺身上移開。
但也有人想到另一回事。
聽說云綺假千金身份被揭穿后,侯府雖然仍收了她做養女,但她可沒了從前身為侯府千金的待遇。
身上壓根沒幾個錢,甚至貼身伺候的丫鬟也就剩一個。
就她現在這捉襟見肘的窘迫狀況,她能捐什么像樣的東西來?又哪有錢參與競買?怕不是真就過來硬湊這個熱鬧吧。
席間投來幾道嗤笑的目光,云綺卻恍若未覺,端著茶盞在西席慢悠悠啜飲,倒真像是看熱鬧的閑客。
直到第七件拍品,一對羊脂玉鐲落槌成交,云綺始終穩坐不動,連競價牌都未舉過一次。
反觀云汐玥,七件中有三件都被她收入囊中。
“汐玥,你方才拍下的珊瑚念珠,成交價足足比市價高了三成呢。”禮部尚書之女任瑤期湊近,提醒道。
云汐玥面色嫻靜,溫聲細語道:“這些器物本就是為賑災而捐,多花些銀錢能讓災民多分些糧食,我覺得很值得。”
又能得了好名聲,又能借此和那些捐贈之人拉近關系,當然值得。
旁人的人不禁夸贊她:“汐玥真是心地善良。”
林晚音卻捏著帕子嗤笑一聲:“可不是么?像汐玥這樣是真心實意為了救濟災民來競買的。”
“可有些人啊,不知通過什么途徑混進這競賣會來,實際上身上都沒幾個子兒,連一樣東西都買不起,也不知道非得舔著臉湊這個熱鬧做什么。”
她刻意拖長尾音,意有所指,聲音也傳遍席間,旁人一聽就知道她嘲諷的是誰。
謝凜羽冷笑一聲,死死盯著斜對角那個氣定神閑的身影。
就算是耍手段把他的請帖騙來又怎樣?
這呈上來的每間東西哪樣不是價值不菲。
如今這個落魄的壞女人就算來了又能拍得起什么,不過是來丟人現眼罷了。
霍驍卻皺了皺眉。
眾人皆在議論云綺的落魄,可那抹緋色身影越是從容飲茶,似乎根本不在意旁人的譏諷,他就越無法挪開目光。
他面色深沉,喚來侍衛霍七,吩咐幾句。
片刻后,霍七來到云綺身旁俯身,聲音壓得極低。
“云大小姐,我家將軍說,您若瞧上什么物件,盡可出價。事后賬房那邊,他會替您料理。”
云綺聞言唇邊帶出一抹笑意。
這就是為什么說,嫁人當嫁霍驍這樣本身就很好的男人。
哪怕被她下藥蒙騙,哪怕已經休了她,自己這前夫還是如此體貼,無聲遞來臺階。
替她顧全著臉面。
不過云綺卻道:“不必了,你替我謝了你家將軍好意,順便幫我把這帕子給他。”
沒過一會兒,霍七便帶著東西回了霍驍那邊。
當聽聞云綺說不必,霍驍眸色微沉。
他不知道她真是無意競買,還是根本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但展開那方素帕的那一刻,霍驍猛地呼吸一滯。
素白絹面上,一枚她印下的嫣紅唇印赫然在上,邊緣還洇著淡淡胭脂色。帕子上還似有若無飄來一縷甜香,讓人喉間發緊。
霍驍下意識將帕子遮掩,以免旁人看見,又說她放蕩。
卻喉結滾動。
想起那日他們在圈椅上舌尖糾纏的吻。
他猛地抬眼,卻遠遠撞進一雙春水般的眸子。
云綺托腮望他,眼尾丹砂色胭脂微微暈開,睫毛下眸光的天真又似狡黠,唇角還噙著一抹清淺笑意。
用最無辜的眼神,行最大膽的事。
就像她那日所做的一樣。
霍驍從不覺得自己是會耽于**之人。從前在軍中多年直至回京后,他也從不近女色,更從未因女色亂過心智。
可此刻,隔著數張案幾的距離,他卻覺得下腹隱隱燥熱。
席間人聲嘈雜,她卻偏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用一枚唇印勾得他……起了反應。
她知道他會想到什么。
她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