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燼塵也沒想到,云綺會用這種方式,讓他擦干她的腳。
胸腔里的血氣翻涌著幾乎要破喉而出,她卻好整以暇地倚在榻上,將他眼底的怔忪、難堪、慍怒盡皆納入眼底。
惡劣得令人發指。
好歹,他也是侯府名義上的三少爺。
她這是把他當成什么?
仆人?奴隸?
還是條狗?
哪怕她落魄了,還這么高高在上。
云燼塵眼底滾過一抹自嘲。
云綺卻用腳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腹肌,丹蔻在燭光下泛著妖冶的紅,語調里裹著蜜色的惡意:“生氣了?”
“沒有。” 他面無表情開口。
早在決定踏入這屋內時,他就該知道,她從來不是會施舍憐憫的人。
話音剛落,他忽然抬手扣住那截纖細的腳踝——皮膚觸感滑膩如凝脂,能被他一掌輕松握住。
緊接著,便將這只腳按在自己腰腹上,一寸寸蹭過衣襟。布料吸收了水珠,混著他掌心的溫度,洇開深色的痕。
全程目不斜視,像是不帶絲毫情感地完成任務。
直到將兩只腳的水漬盡數蹭干,他才松開她的腳踝。
“這樣,可以了嗎?”
“當然不可以。”
云綺望著他,“你該不會以為,我叫你過來,只是幫我擦個腳吧?”
云燼塵抬起眼,暗影里的眸色深得近乎濃郁:“你還要我做什么?”
“你來之前洗漱了沒?” 她忽然歪頭,問出這樣一句。
云燼塵喉結微動,不明白這問題背后藏著怎樣的陷阱。
“……洗過了。”
“那就上來,幫我暖床。”
這話像把帶倒刺的刀,猝不及防扎進耳膜。
云燼塵本以為,自己已經能接受她任何的折辱方式。
此刻仍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云綺卻挑眉:“天氣冷,這破地方連個暖爐都沒有,我會睡不著,你上來幫我把被窩捂熱。”
她踢了踢木桶邊緣,濺起的水花撲在他手背上,“弟弟生來就是給姐姐暖床的,不是嗎。”
弟弟生來就是給姐姐暖床的。
這話簡直離經叛道。
偏偏從她嘴里說出十分坦然,仿佛真的是什么天經地義的事。
但云燼塵方才幫她擦腳時候,的確感覺到她雙腳冰涼。腳底透著股浸骨的冷,即便泡過熱水也未能暖透。
聽說體寒的人若是到了秋冬,便會手腳發冷,天氣越冷越難熬。
從前她是侯府大小姐,養尊處優。
一到秋冬,她房里炭火燒得通紅,連窗欞都糊著雙層棉紙,熏爐里燃著暖香,自然不知體寒是什么感受。
可如今在這漏風的竹影軒,她這嬌氣慣了的身子自是受不住。
云燼塵告訴自己,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離母親的消息更近一些。
他額角的青筋緊繃,緊接著伸出手,褪去外袍,露出干凈的白色里衣。
布料貼在脊背勾勒出清瘦卻利落的線條,肩骨微凸,腰腹也收束得極細,能看見布料下若隱若現的腹肌輪廓。
云綺根本不回避。
堪稱光明正大。
視線像被磁石吸引,從他解帶的指尖開始,一寸寸掃過他微敞的領口。
少年里衣領口微松,露出凸起的鎖骨和小片蒼白的皮膚。喉結滾動時,能看見下頜緊繃成一條直線。
讓云綺有種她在逼良為娼的感覺。
“還愣著做什么?”
待云燼塵脫得只剩里衣,她聲音裹著幾分不耐的慵懶,指節叩了叩床沿,“上來。”
云燼塵脊背繃得極直,忍辱負重般鉆進了被窩。
鼻翼間卻聞到一陣被子帶起的若有似無的香氣。
這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在這之前,他從未離自己這個姐姐距離這樣近過。
她從前只會趾高氣昂地指使下人,想盡辦法羞辱他。
不過,他也沒能在這被窩里待多久。
大約過了一刻鐘,云綺便不耐地踢了踢被子:“差不多了,你可以滾了。”
云燼塵:……
他咬住牙掀開被子起身。
她果然只是將他視作暖床的物件。
用完了,就直接丟掉。
少女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蜷進他方才捂熱的被褥里,滿足的嘆息聲混著布料摩擦聲傳來。
顯然是困了,半睜著眼掀了掀眼皮,沖床榻邊的少年隨意吩咐:“走時幫我把燭火熄了。”
云燼塵一抬眼,望著她躺在自己剛剛躺過的位置,心中卻莫名涌起一絲異樣。
像被貓爪輕撓般,癢得突兀,卻又迅速被冷意覆蓋。
“你何時告訴我母親的下落?” 他扣著外袍系帶的手指頓住。
云綺聳肩:“看我心情吧。”
看她心情。
這就意味著,今后他要一直如今晚般任她差遣。
少年咽下到喉間的質問,默不作聲穿戴整齊,轉身便要離去。
才走兩步,只聽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細微的抽氣聲。
他不自覺轉身,只見床上人影蜷縮,眉頭緊蹙。一張小臉蒼白著,額角似乎也滲出些許冷汗。
“你怎么了?”沒反應過來,話已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