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手稿的標題是——
《被“遺忘”的生命:龍城失蹤人口與地下器官移植疑云》。
這篇手稿里,吳薇通過對數年來龍城失蹤人口數據的分析。
她敏銳地發現了一個規律:龍城的青壯年、身體健康的社會底層人士失蹤比例異常地高。
她順著這條線索,冒著巨大的風險,采訪了數個家庭。
甚至偽裝身份潛入過一些私立醫院。
她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
但她的調查方向,已經無限逼近那個黑暗的核心。
她甚至隱晦地在文中點出了幾個關鍵人物的名字。
其中,仁愛康復醫院院長劉仁德,赫然排在第一位!
只不過,這篇報道最終沒能面世。
取而代之的,是吳薇被人以“敲詐勒索”的罪名送入監獄的結局。
原來,她已經那么接近真相了。
吳薇就像一個孤身闖入黑暗森林的獵人。
她發現了猛獸的蹤跡,甚至看到了它猙獰的輪廓。
但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猛獸的爪牙們聯手撕碎。
而現在,林默要做的,就是將她當年未能射出的那顆子彈,重新填入槍膛。
并且,為這顆子彈,賦予一個名為“復仇”的宏大敘事。
“幽靈,”林默命令下達。
“以劉仁德為核心,徹查當年參與陷害吳薇的所有人。”
“我要一份完整的名單。”
“明白。”
幽靈的十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的速度更快了。
浩如煙海的數據流在他面前被迅速拆解、重組、分析。
法院的卷宗、銀行的流水、通訊公司的通話記錄、甚至是早已被刪除的郵件和聊天記錄……
所有被塵封的罪證,都被一一從數據的墳墓中挖掘出來。
很快,一張無形的羅網呈現在林默的腦海中。
這張網的核心,正是劉仁德。
當年,正是他,感受到了吳薇調查帶來的致命威脅,從而啟動了反擊。
他聯絡了自己器官移植名單上的幾位“客戶”,動用他們的權力和資源。
有的人負責制造偽證。
有的人負責在媒體上潑臟水。
有的人則直接動用司法力量。
迅速將吳薇定罪。
一張張或道貌岸然、或滿面紅光的臉龐浮現在林默的視野里。
他們都與醫療系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或是藥企老板,或是衛生系統的高官,或是像劉仁德一樣的醫院院長。
他們聯手將一個追尋正義的記者推入了深淵。
然后心安理得地繼續著他們那骯臟的“生命交易”。
很好。
復仇的故事,需要有足夠多的反派來獻祭。
而這些人,都將成為“復仇女神吳薇”劇本里,一個個走向毀滅的反派。
整個故事的邏輯線條必須清晰。
林默在腦中推演著。
吳薇在沉寂多年后,通過某種渠道,聯系上了神秘的‘殺手’。
她提供情報和復仇名單,殺手負責執行。
每一次行動,表面上看起來是替天行道。
但最深層次的受益者,都必須指向吳薇。
要讓治安方,讓那些幕后黑手,通過他們自己的‘聰明才智’。
一步步地‘調查’出這個真相。
而不是己方畫蛇添足地留下線索。
他們會認為自己掌控了一切。
殊不知,他們看到的,只是想讓他們看到的。
林默要構建一個巨大的信息繭房,一個精妙的敘事迷宮。
將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而他自己,則隱于迷宮之外,冷眼旁觀。
“吳薇……”林默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一絲微不可察的愧疚,從心底一閃而過。
他清楚,將吳薇推到臺前,作為自己的擋箭牌。
對這個本就命運多舛的女人來說,是何其的殘忍。
她將被卷入一場遠超她想象的風暴中心,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但這絲愧疚,很快便被更強大的意志所淹沒。
為了給父母復仇,為了將那些真正的惡魔繩之以法,他必須不擇手段。
在這條通往復仇的黑暗道路上,他早已拋棄了不必要的仁慈。
帶著對吳薇的一絲愧疚,林默的決心變得愈發堅定和冰冷。
他將繼續向前,踏過所有荊棘與尸骨,直到抵達審判的終點。
他的意念,穿過高墻,抵達了幽靈所在的那個昏暗的出租屋。
“第一個目標,劉仁德。”
“他是整張網的核心,也是吳薇當年調查的終點。從他開始,最合情合理。”
“幽靈、水流,準備行動。”
“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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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籠罩著龍城最頂級的富人區——云頂山莊。
這里的每一棟別墅都掩映在蔥郁的林木之間。
彼此相隔甚遠,保證了絕對的私密與安靜。
劉仁德的別墅,便是其中的一棟。
此刻,在林默的“視野”中。
整個云頂山莊的安防系統,已經變成了一張對他單向透明的地圖。
數以百計的高清攝像頭、紅外感應器、壓力警報裝置……
所有的數據流,都匯集到幽靈這里。
再經過他的處理,變成一條絕對安全的綠色路徑。
清晰地標記在別墅的立體結構圖上。
“所有監控設備已接管,三分鐘循環畫面覆蓋。”
“安保人員巡邏路線已分析,當前處于監控死角。”
“目標位于二樓書房,生命體征平穩。”
幽靈的聲音冷靜而精確。
他就像一臺完美運行的人工智能,為前線的士兵掃清一切障礙。
而水流,就是那把最鋒利的刺刀。
一道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纖細身影。
如鬼魅般翻過別墅高大的圍墻,落地無聲。
沒有任何猶豫,她沿著幽靈規劃出的安全路線。
避開了所有的監控和感應裝置,安全潛入了別墅內部。
別墅內裝修奢華,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雪茄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水流對此視若無睹,她的目標只有一個。
二樓書房。
房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劉仁德打電話的聲音。
他似乎在訓斥著什么人,語氣頗為不耐。
水流靜靜地貼在門外的陰影里。
呼吸悠長而平穩,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直到電話掛斷,書房內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音。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