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商想張口對侄子說些什么;
可劇痛如潮水般席卷而來,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
又在瞬間被壓縮,所有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區區學員,生命家人都掌控在我陳家手中,竟敢對我開槍!”
他盤踞龍城多年,視這些底層如螻蟻,隨意拿捏生死。
可現在,一只他以為早已馴服的螻蟻;
卻用最粗暴的方式,撕開了他生命的防線。
他是陳天商,陳氏集團的掌舵人,龍城能源的掌控者!
怎么會栽在一個無名小卒手里?
“陳家的核心人士接連死亡,陳家要完了……”
天嘯的慘死猶在眼前,那輛被撞成廢鐵的轎車;
那攤模糊的血肉,如今都與自己的處境重疊。
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和絕望席卷了他——
這座由陳家統治的城市,這座他們視為鐵桶江山的龍城;
難道真的要在他們這一代手中崩塌嗎?
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如同跗骨之蛆;
蠶食著陳家的根基,而他們卻連敵人在哪兒都找不到!
“子侄們該怎么辦?”
兒子陳鋒的音容笑貌與侄子陳銳、陳先的臉龐重疊。
他將對兒子的愛,傾注到了這些晚輩身上。
可現在,他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拿什么去護佑他們?
陳銳還年輕,陳先雖沉穩卻獨木難支……
陳家的未來,似乎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灰暗。
就在這些念頭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意識時;
一句嘲諷,如同淬了毒的針,鉆入他的耳朵:
“陳家的血,也沒什么特別的呢!”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陳天商最后的意識。
他雙目圓睜,帶著無盡的不甘;
重重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從槍響到陳天商倒地,不過短短半秒時間。
直到陳天商的尸體砸在地上發出悶響,在場眾人才如夢初醒。
王裳沒有任何停頓,調轉槍口對準了還在發愣的陳銳。
他調轉槍口、瞄準、扣動扳機的速度快得驚人;
正是憑借著他那【熟練殺手(快速拔槍)】的特性。
作為被陳天商提前收服的外圍警戒人員;
他能夠配槍并不引人懷疑,這也給了他可乘之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李蔭猛地拉了陳銳一把。
“砰!”
又是一聲槍響!
子彈擦著陳銳的臉頰飛過,他踉蹌著撲倒在地。
王裳絲毫沒有氣餒,他的手指再次搭在扳機上,顯然是想補射。
“保護銳少!”陳天商帶來的親信保鏢終于反應過來。
數不清的槍口,從四面八方對準了王裳。
“噠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響起,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在王裳的身上。
他的身體瞬間被打成了篩子,鮮血染紅了那身黑色的作戰服。
子彈的沖擊力讓他的身體不斷晃動,如同風中的殘葉。
王裳的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槍聲停歇,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風吹過訓練場,擦起地上的砂石;
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陳天商的親信們雙眼通紅,用槍指著所有非自己人的腦袋;
厲聲喝道:“都不許動!誰動打死誰!”
訓練基地的學員和陳天嘯的舊部們;
被這血腥殺戮和冰冷的槍口震懾住;
一個個噤若寒蟬,臉色煞白,大氣都不敢喘。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混合著泥土和汗水的味道,令人作嘔。
混亂中,陳銳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
他的西裝上沾滿了塵土和不知是誰的血跡;
頭發也散亂開來,幾縷發絲黏在汗濕的額頭上。
陳銳呆呆地看著二叔的尸體;
又摸了摸臉頰上被子彈擦出的血痕,渾身顫抖不止。
突然,他像是發瘋一般沖上前;
撿起掉落的手槍,對著王裳的尸體連連開槍。
“螻蟻!底層人!去死!都去死!”
他一邊開槍一邊嘶吼,直到打光所有子彈還在扣動扳機;
空槍發出咔嗒的聲響。
發泄過后,陳銳喘著粗氣,看到周圍那些驚恐萬狀的面孔;
以及陳天商親信們期待的眼神,逐漸冷靜下來。
他環顧四周,心猛地一沉。
陳天商這次只帶了十數名親信保鏢,而訓練基地里有近百人。
雖然這些人大部分都被控制住了;
但他們眼中的驚恐讓陳銳意識到局勢的危險性。
現在不是發瘋的時候。
二叔死了,他必須穩住局面!
陳家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連一個小小的訓練基地都掌控不住!
“基地負責人!帶過來!”
陳天商的親信控制著基地負責人趕了過來。
基地負責人低著頭,不敢看陳銳的眼睛:“銳……銳少。”
陳銳指著王裳的尸體,又指了指王裳剛才所在的小隊方向。
“把他同隊的人,還有他的家人,全部給我抓起來!”
“一個都不許放過!”
“但要記住,只誅首惡,不牽連無辜。”
接著,他提高了聲音,讓所有人都能聽到。
“今天發生的事,與諸位無關。”
“二叔原本就是要來犒勞大家的,該發的錢照樣發,一分都不會少!”
他示意李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現金。
這些錢本是陳天商用來施恩的,沒想到現在成了穩住局面的關鍵。
一箱箱現金被搬出來,在場的人們面面相覷,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
陳銳的這一系列操作,雖然帶著慌亂和稚嫩,但卻在關鍵時刻穩住了人心。
那些被恐懼籠罩的學員和舊部,看到陳銳的強硬和“犒賞費”,心中的不安稍稍減輕了一些。
初步控制住局面后,陳銳的目光落在了倒在血泊中的二叔陳天商身上。
有悲傷,有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陳天政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陳銳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父……父親……二叔他……他沒了……”
電話那頭的陳天政,正在辦公室處理公務。
聽到這個消息,他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