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圓圈里寫著“復仇”,下面列著陳鋒、陳天嘯、陳天商的名字。
這兩個圓圈之間,本該有一條清晰的連線,指向同一個幕后主使——吳薇。
李木的筆尖在“吳薇”這個名字上重重地點了點,眉頭越皺越緊。
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吳薇確實有報復陳家的動機。
她當年調查仁愛醫院黑幕;
近日又因此事,被陳家綁架,差點喪命。
如今卷土重來,對陳家進行復仇,邏輯上完全說得通。
但是......
李木的筆尖移到了“替天行道”那個圓圈。
“黃四海、王大山、劉飛這些人,和吳薇有什么關系?”
他翻遍所有卷宗,找不到任何證據表明吳薇和這些死者有過交集。
這些人的罪行雖然惡劣,但和仁愛醫院的器官交易黑幕完全屬于不同的領域。
一個致力于揭露醫療黑幕的調查記者;
為什么會突然對放詐騙犯、黑礦主和醉駕者感興趣?
這就像是一個專注于研究癌癥的專家,突然開始治療心臟病患者一樣違和。
“動機不一致......”李木在白板上寫下這四個字,用力之大連筆尖都折斷了。
他換了一支筆,繼續分析。
更讓他困惑的是殺手組織的行動模式。
從案件細節來看,這個組織的成員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黑客技術能夠突破重重防火墻;
殺人手法干凈利落到令人發指;
行動計劃周密得無懈可擊。
這樣一個高度專業化的組織,為什么會同時接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業務”?
一邊是替天行道的義警行為,一邊是針對性的復仇行動。
這兩種行為背后的心理動機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相互矛盾的。
義警行為的動機通常是道德驅動,帶有一定的理想主義色彩。
而復仇則是純粹的個人情感驅動,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動機,怎么可能同時存在于同一個組織身上?
除非......
李木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組織的結構就太特殊了......”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煙草和咖啡因已經無法緩解他緊繃的神經。
這個案子就像是一個破碎的拼圖;
每當他以為找到了關鍵的一片;
就會發現它根本不屬于這幅圖畫。
“李教授,還在研究呢?”
張據端著咖啡走過來,臉上帶著疲憊。
“要我說,你想的太復雜了。”
“說不定就是吳薇花錢雇的殺手,既報私仇,又順便替天行道一把?!?/p>
李木搖搖頭:“犯罪心理不是這么簡單的。”
“一個人的行為模式是由其心理動機決定的,而心理動機具有一致性?!?/p>
“復仇和替天行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理動機?!?/p>
“不可能同時成為同一個人或同一個組織的主要行為驅動力?!?/p>
張據推了推眼鏡:“或許吳薇并不是唯一的雇主?也可能殺手組織接私活?”
“不像。”李木搖頭,“如果是接私活,為什么偏偏選這些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張據突然說:“說到一致性,我們的網絡追蹤也遇到類似問題。”
“對方的技術風格時而極其高明,時而又顯得有些……普通,就像不是同一個人操作的?!?/p>
李木眼睛微微瞇起:“有意思……”
——————
窗外天色已暗,專案組的辦公室里只剩下零星幾個還在加班的身影。
李木站起身,決定去食堂吃點東西。
連續數小時的高強度思考讓他頭暈目眩;
那個關于殺手組織動機的疑問像一根刺扎在腦海里,隱隱作痛。
專案組的食堂設在治安局大樓地下一層,這個時間點已經沒什么人。
李木端著餐盤,選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機械地往嘴里送著已經微涼的飯菜。
此時,不遠處傳來的談話聲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網絡安全專家組的那幾個人,坐在隔了兩張桌子的位置。
張據不在,幾個年輕的技術員正在邊吃邊聊。
其中那個叫馮曼的專家組成員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地說。
“……所以說,有時候看起來復雜的問題,答案可能很簡單?!?/p>
旁邊一個年輕男同事咽下嘴里的食物,好奇地問:“什么意思?”
馮曼用筷子輕輕劃著餐盤:“就像我們追查的那個黑客?!?/p>
“技術上神出鬼沒,絲毫沒有破綻。”
“但又會在某些地方留下一些奇怪的痕跡,風格不太統一。”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我上次看到一個案例?!?/p>
“一個黑客組織并沒有一個統一的首腦,而是幾個技術偏好不同的人相互配合。”
“有人擅長突破防火墻,有人擅長掩蓋蹤跡,有人則負責制造干擾……”
李木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仔細地聽著馮曼說的每一個字。
“他們各有各的目標,但相互幫助?!?/p>
“所以外人看來,這個組織的行為模式就很奇怪?!?/p>
“時而極其高明,時而又有些普通,動機也似乎不一致……”
“哦!”那個男同事恍然大悟。
“就是說,可能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統一的意志在指揮?!?/p>
“而是多個獨立個體為了各自的目的臨時合作?”
馮曼點點頭:“可以這么理解?!?/p>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風格會有變化,因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操作的?!?/p>
李木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
多個獨立個體……各自的目的……相互幫助……
這幾個詞在他的腦海中反復回響,與他之前的困惑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他猛地放下筷子,顧不上收拾餐盤;
就匆匆起身離開食堂,快步走向專案組辦公室。
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此刻似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回到辦公室,他徑直走向白板,拿起一支紅色記號筆。
“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統一的組織……”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在白板上畫了兩個個圓圈,分別標上“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