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滿看著院子里站得滿滿當當的十幾條壯漢，心里那叫一個敞亮。

這些人，都是村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平日里扛大包、下大田，個個都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他朗聲一笑，中氣十足地朝著屋里喊道：“巧云，把飯菜都端出來！先讓各位叔伯兄弟們墊墊肚子！”

話音剛落，孫巧云就端著一個巨大的木盆，從灶房里走了出來。

木盆里，是滿滿一盆冒著尖兒的、燉得軟爛噴香的野豬肉！

那濃郁的肉香，混合著大料和蔥姜的味道，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就攥住了在場所有人的鼻子！

緊接著，寶兒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吭哧吭哧地端著一笸籮白面大餅子，搖搖晃晃地跟了出來。

那餅子，是孫巧云用野豬油烙的，兩面金黃，層層分明，光是聞著那股子麥香和油香，就讓人直吞口水。

“我的娘咧！”

一個眼尖的漢子，死死盯著那盆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全是肉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本以為，劉滿說的管飯有肉，頂多就是在白菜土豆里，給他們一人分上兩三塊指甲蓋大小的肉解解饞。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這么個“管法”！

這哪里是菜里有肉，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盆純肉啊！

“都愣著干啥！”

李衛國看著這幫沒出息的家伙，笑罵了一聲，第一個上前，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肥瘦相間的肉塞進嘴里。

那肉燉得入口即化，肥肉的油脂香和瘦肉的鮮美，瞬間就在他的口腔里爆炸開來！

“香！真他娘的香！”

李衛國含糊不清地贊了一聲，也顧不上燙，三兩口就吞了下去。

有了大隊長帶頭，剩下的漢子們再也繃不住了，一個個跟餓狼似的，“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場面熱鬧得像是過大年。

劉滿笑呵呵地看著，又從屋里搬出幾壇子自家釀的苞谷酒。

“來！各位叔伯兄弟，吃肉喝酒，都別客氣，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干活！”

“好！”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叫好聲。

一時間，劉滿家這破舊的小院里，只剩下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呼嚕聲，和筷子碰撞碗盆的清脆聲響。

這一頓飯，直吃得所有人滿嘴流油，渾身冒汗，一個個挺著滾圓的肚子，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滿足和感激。

一個平日里跟劉滿關系還算不錯的漢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拍著胸脯，臉紅脖子粗地說道：“劉滿！你小子今天夠意思！”

“就沖這頓肉，你放心！你家這活兒，我們給你干得漂漂亮亮的！”

“對！保證給你蓋一棟全村最敞亮的青磚大瓦房！”

眾人紛紛附和，看向劉滿的眼神，再沒有了半分從前的輕視，取而代之的，是實打實的佩服和尊敬。

劉滿笑著擺了擺手，等眾人安靜下來，他才清了清嗓子，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叔伯兄弟們，我打算蓋三間連在一起的青磚瓦房，東西兩間當臥室，中間那間做堂屋。”

“今天下午，咱們不急著動土，先上山，把蓋房頂用的大梁和木料都給砍回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洪亮地許下承諾。

“從今天起，一直到房子蓋好上梁，所有來幫忙的兄弟，一天兩頓飯，頓頓都有野豬肉吃！”

“嘩——！”

人群瞬間沸騰了！

所有人都跟瘋了一樣，振臂高呼，那興奮勁兒，比撿了金元寶還要激動！

飯后，李衛國一聲令下，十幾條吃飽喝足的壯漢，抄起斧頭和鋸子，嗷嗷叫著就跟著劉滿上了山，那股子沖天的干勁，簡直能把山都給平了。

下午，看著熱火朝天的工地，劉滿心里踏實無比。

他找到正在收拾碗筷的孫巧云，從掛起來的豬肉上，又割下了一條足足有五斤重的后臀尖，用干凈的油紙細細包好。

“巧云，走，咱們收拾一下東西，帶著寶兒去咱娘家住幾天。”

“等房子蓋好了，再回來。”

孫巧云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露出了幾分擔憂。

“當家的，我娘那脾氣……我怕她見了你，又要說難聽的話。”

劉滿心里也是一沉。

他當然知道，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肯定早就傳到了丈母娘趙虹的耳朵里。

恐怕在丈母娘心里，自己早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爛泥了。

但他還是強笑著，握住孫巧云的手，安慰道：“沒事，以前是我不對，娘罵我幾句也是應該的。”

“只要她看見我現在變好了，是真心實意地對你們娘倆好，她早晚會明白的。”

孫巧云看著男人那雙真誠而堅定的眼睛，心里的擔憂也散去了不少，輕輕點了點頭。

“嗯，只要你改了，就是天大的好事。”

一家三口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鎖好院門，劉滿一手提著沉甸甸的豬肉，一手牽著寶兒，朝著孫巧云的娘家，上河村走去。

兩個村子隔著一道山梁，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遠遠地看到了上河村的炊煙。

當他們走到一處干凈整潔的籬笆小院門口時，一個正在院子里喂雞的中年婦人，猛地抬起了頭。

那婦人，正是孫巧云的娘，趙虹。

她一看到孫巧云和寶兒，臉上先是露出了喜色，可當她的目光，落到跟在后面的劉滿身上時，那張臉，“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像是結了一層冰。

趙虹把手里的雞食盆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也不管自家閨女，徑直沖到門口，像一頭護崽的母老虎，死死地瞪著劉滿，聲音又冷又硬。

“你這個挨千刀的畜生！還敢跑到我家來干什么！”

“是不是又把我閨女的口糧給騙走了，沒錢花了，跑到我這兒來打秋風了！”

劉滿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有絲毫還嘴，只能硬著頭皮，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將手里的豬肉遞了上去。

“娘，您消消氣，我……我們是來跟您說個事的。”

“我打算把家里的房子推倒了重建，這幾天，想讓巧云和寶兒在您這兒借住幾天。”

趙虹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猛地拔高了嗓門，發出一聲尖利的質問。

“蓋房子？”

“就憑你？”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在劉滿身上來回剮著，充滿了懷疑和鄙夷。

“你哪來的肉？！”

“你哪來的錢蓋房？！”

“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偷雞摸狗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