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軍一聽到報警兩個字，嚇得亡魂皆冒。

他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抱著劉滿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嚎。

“好漢，好漢饒命啊。”

“我們知道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把我們當個屁，給放了吧。”

“我們要是進了局子，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劉滿低頭看著腳下這個毫無尊嚴的老家伙，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他當然不打算報警。

這把槍的來路根本沒法解釋。

一旦驚動了官方，自己非但得不到好處，反而會惹上一身的麻煩。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把人逼上絕路，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他轉頭看向張運，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道。

“張運，我看就算了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

“錢也沒丟，咱們也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沒必要把事情做絕。”

張運雖然心有不甘，但對劉滿的話，他向來是言聽計從。

“都聽滿哥的。”

劉滿這才踢了踢腳下的孫建軍。

“滾吧。”

“帶著你的兩個外甥，從這里消失。”

“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孫建軍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沖向了那個柜子，手忙腳亂地打開了門閂。

他把里面已經嚇得快要昏死過去的李源和李建拖了出來，甚至都來不及解開繩子，就半拖半拽地，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澡堂。

劉滿看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眼神平靜。

他帶著張運，重新穿好了衣服，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兩人走在回村的路上，一路無話。

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卻吹不散張運心頭的火熱。

這一次出門，不但見識了劉滿通天的手段，自己還白得了一件厚實的棉衣。

他已經心滿意足。

就在快要看到村口那棵老槐樹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劉滿，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從懷里摸出了一沓鈔票，數都沒數，就分出了差不多二十塊錢，遞給了身后的張運。

“拿著。”

張運看著那厚厚的一小疊錢，整個人都懵了。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連連擺手。

“不，不行，滿哥，這我不能要。”

“這也太多了。”

“我什么都沒干，還白拿了你一件棉衣，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張大山從小就教育他，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他覺得，自己今天占的便宜，已經夠大了。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以后死心塌地跟著劉滿，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滿哥，你就讓我跟著你，能有口飽飯吃就行了。”

張運說得無比誠懇。

劉滿看著他那張漲得通紅的臉，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這張運，確實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他把錢硬塞進了張運的手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讓你拿著就拿著。”

“這錢你別讓你爹看見，自己偷偷藏好了。”

“以后攢著，娶個媳婦，生個娃，好好過日子。”

劉滿的話，像是一股暖流，瞬間沖垮了張運心里所有的防線。

長這么大，除了他爹，從來沒有人這么真心實意地為他考慮過。

張運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一個七尺高的漢子，眼淚毫無征兆地，就從眼眶里滾落了下來。

他死死地攥著手里的錢，像是攥住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希望。

他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在心里暗暗發誓。

從今往后，他這條命，就是劉滿的。

劉滿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朝著知青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那間熟悉的屋子，屋里還亮著燈。

孫巧云正坐在燈下，借著昏黃的燈光，給囡囡縫補著一件破舊的衣服。

劉滿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

他盤算著這一趟出門的收獲。

不但賣熊掌和熊膽得了三百多塊的巨款，還意外得到了一把槍。

更重要的是，他還徹底收服了張運這個忠心耿耿的小弟。

等開春之后，新房子蓋起來，家里的日子就算徹底走上了正軌。

到時候，還要再添置一些新的家具。

這個新年，正好可以把家里的一切，都換個新。

他從懷里，拿出了那兩條特意給妻女買的紅圍巾。

“囡囡，來，爹給你買了新東西。”

囡囡看到那鮮艷的紅色，眼睛瞬間就亮了。

她歡呼一聲，撲了過來，一把搶過圍巾，愛不釋手地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謝謝爹。”

孫巧云看著女兒歡喜的模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可當她拿起另一條屬于自己的圍巾時，卻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又亂花錢。”

“咱們現在日子好不容易才有點起色，還是要省著點花，細水長流才行。”

話是這么說，可她撫摸著那柔軟的圍巾，眼神里的歡喜，卻是怎么也藏不住。

劉滿看著她們母女倆，心里不由得一陣感嘆。

她們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

一條小小的圍巾，就能讓她們開心成這樣。

他走到孫巧云的身邊，輕輕將她攬入懷里，柔聲說道。

“放心吧。”

“以后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孫巧云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整個人都愣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用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聲開口。

“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像現在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