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梨是第二日一早聽說這個消息的,秋霞和連翹都十分高興的模樣。
江映梨愣了片刻,倒沒有多少喜色。
反正以后,也不差昨夜那一夜。
只不過,這樣的事的確是稀奇。
“陛下到底為什么發那么大的火?可有打聽到是什么原因?”江映梨問道。
連翹搖頭:“沒有確切的,只說是御前失儀。”
江映梨心里有些驚訝,這還是陛下頭一次發那么大的火吧。
也不知現在還生不生氣呢?
今日是例行請安的日子,宋昭儀神清氣爽地來了寶華殿。
江映梨到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最顯眼的宋昭儀。
宋昭儀笑的得春風得意。
明眼人一眼能看出來她在對蘇修儀幸災樂禍,但她絲毫不屑掩飾。
江映梨自是知道她為什么這么開心,蘇修儀倒霉了,宋昭儀就開心了。
何況,蘇修儀昨夜可是臉面全無,宋昭儀自然是開心得無以復加。
宋昭儀的確如此。
她昨夜聽了啟祥宮的消息后,興奮得大晚上睡不著覺。
今早一早起來請晨安,雖有些困吧,但哪能阻擋她來看落水狗的興致?
今日看她蘇清容還怎么囂張跋扈得起來!
何況,另一方面,宋昭儀就想啊,陛下現在是沒讓她侍寢,萬一以后陛下改變了想法呢?
她一想到陛下睡了蘇清容又來睡她,她就快要惡心死了。
最好蘇清容天天都御前失儀,不要玷污這個后宮。
蘇修儀越靠近寶華殿,臉上那猶如火燒的感覺再也無法壓制住。
昨夜的事,定會讓她整個人都淪為笑柄!
她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威儀,要毀于一旦了!
怎么偏偏今日就要集合請晨安呢。
蘇修儀氣得一張臉都垮了幾分。
宋昭儀見她灰溜溜地來,哪能放過這機會?一開口便是十足地嗆人。
“喲,這不是修儀娘娘么?清修了一月,怎么氣色反而這么差了?不過,這遲到的毛病,還真是一如往昔呢。”
周圍的嬪妃雖不敢接話,但都抿住了唇,一副憋笑的模樣。
蘇修儀氣得臉愈發白了,死死瞪著囂張至極的宋昭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就是說不出話來。
江映梨崇拜地看著宋昭儀,很想贊嘆一下她的嘴皮子功夫。
以往都是蘇修儀欺負別人,難得見她吃癟。
江映梨不不禁朝妃嬪隊伍的末尾看去,鄭寶林站在人群中,一雙眸子隔著重重人影,緊緊盯著蘇修儀的背影,眼里也有幾分快慰。
蘇修儀終于受不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她指尖橫掃一圈。
“哪個賤人敢笑本宮,撕爛你們的嘴!”
嬪妃們頓時訕訕垂下了頭。
蘇修儀昨夜再如何沒臉,那也是蘇家的人,她們還是惹不起。
萬壽宮內,太后沉著眉目,雖轉動著佛珠,但仍舊是一副心煩氣躁的樣子。
啟祥宮的事,她也早聽說了,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蘇修儀是如何殿前失儀的。
她睜開眼,掃過隊伍前面福身垂頭的蘇修儀,眼里滿滿的怒其不爭。
怎么偏就要去貪那兩口酸梅汁!
竟對著皇帝幾番嘔吐,幸而皇帝看在蘇家的面子上沒有嚴懲,只是甩袖離去。
簡直把臉面都葬送進去了。
這下該是徹底解暑了吧。
從頭涼到心里。
“都起來吧。”太后淡聲道。
“謝太后。”
薛太后見蘇修儀臉色不好,到底是寬慰了兩句。
“圣意向來難測,一時不察觸怒龍顏也是常有的事,陛下既沒罰你,自省一番就是,往后,伺候皇帝的日子還長著。”
蘇修儀知道太后在安慰自己,福了福身,“多謝太后娘娘寬慰。”
這番話,也警醒了看熱鬧的各位。
陛下昨夜雖龍顏大怒從啟祥宮離去,但是并未責罰蘇修儀。
那說到底,這怒火能有多大呢?
蘇修儀畢竟姓蘇,想必不久后陛下又會駕臨啟祥宮。
這看熱鬧的心思還是收了為好。
從萬壽宮出來后,方才看熱鬧的嬪妃此時也不敢多留,都很快地回宮了。
江映梨走在宮道上,身后的蘇修儀驀地叫住了她。
“昭充儀。”
江映梨頓住腳步,蘇修儀從她背后走上來。
許是經過太后一番安慰,蘇修儀現在的神色比來時好了不少,跋扈的模樣又恢復了個六七成。
她眼神不善地盯著江映梨,上下掃描,語氣輕慢。
“怎么樣,四年舊情加上一個月承寵,才勉強升到充儀的位置,結果還是不如本宮進宮的位分高,滋味兒如何?”
江映梨回望著她,平靜道:“勞修儀娘娘關心,嬪妾至少是升了,倒是娘娘,這一個月不爭不搶,實乃六根清靜,讓嬪妾刮目相看。”
蘇修儀當即怔在原地,嘴唇都在顫抖,滿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江映梨。
她竟然嘲諷她!
她怎么敢!
走近的宋昭儀聽到江映梨的話,頓時驚訝地頓了腳步。
呀,果然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這不帶臟字罵人的話,跟誰學的?
出息了啊。
蘇修儀好半天才緩過來一口氣。
想到什么,她輕蔑地笑了笑,“江映梨,你不要以為這一月來陛下寵幸你,你就能騎在本宮頭上,我告訴你,你得到的寵愛,都是假的,陛下不過拿你做靶子而已,你真可憐。”
江映梨淡淡笑了笑,“陛下的寵愛是不是真的我不敢說,我只知道十日八宿昭華宮是真的,晉位是真的,賞賜是真的,還有,娘娘是頭一個讓陛下大怒離宮的妃嬪也是真的。”
一旁宋昭儀聽得身心舒適,她心想,果然,底氣足了好說話啊。
蘇修儀則是被江映梨這一番話氣得頭腦嗡鳴,昨夜那種眩暈感再度襲來。
她都快氣暈過去了。
“賤人!你竟敢如此對本宮說話!”
蘇修儀氣得直接揚手對著江映梨的臉扇去。
霎時間,人群一陣騷動。
連翹和秋霞齊齊抱住了江映梨,鄭寶林則不知道從哪兒出來站到了江映梨的前面。
鄭寶林擋在江映梨面前,縮著脖子,緊閉著眼。
然而,那掌風遲遲沒落下。
下意識閉著眼的幾人都睜開眼睛,詫異地抬頭望。
一只手截住了蘇修儀的手,妖艷的紅色蔻丹抓在蘇修儀的手腕上,格外顯眼。
是宋昭儀。
蘇修儀看著被層層保護的江映梨,心里忽然升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憑什么有這么多人護著?
宋昭儀一把將蘇修儀拽到自己身前,妖嬈又冷艷地哼了一聲。
“敢在本宮面前挑事,蘇修儀,看來昨夜的教訓,沒讓你長記性啊。”
蘇修儀奮力掙扎著手腕,宋昭儀輕巧松開了手,她一個用力過猛, 把自己掙扎到了地上。
蘭湘趕緊去扶她:“娘娘!娘娘!”
蘇修儀憤恨地握住拳,眼神一一掃過面前的幾人,氣急敗壞道:
“你們給我等著!”
蘇修儀灰溜溜地走了,宋昭儀姿態高貴優雅地摸了摸發間的簪子。
江映梨拉著連翹和秋霞向解圍的宋昭儀道謝。
“多謝昭儀娘娘出手相助。”
宋昭儀輕哼,“本宮可不是助你,本宮只是看不慣蘇修儀而已。”
江映梨笑了笑,“是。”
江映梨又看向退到一旁垂著頭的鄭寶林,她上前拉住鄭寶林的手。
“也謝謝你,鄭寶林。”
鄭寶林眸光閃爍幾下,垂著頭小聲道:“娘娘不用對我言謝,嬪妾根本沒有幫上忙...”
“不管幫沒幫上,你都第一時間站到我面前了,我自是要感激的。”
“行了,什么話說不完啊。”宋昭儀直接從兩人牽著的手中間走過去,沖散了她們,揚長離去。
鄭寶林沖江映梨福 了福身,便告辭離去了。
江映梨目送她走遠,連翹沖上來道,努努嘴:“娘娘怎么不夸夸我們。”
秋霞道:“連翹!咱們護著娘娘本就應當,說什么呢。”
連翹對她縱縱鼻子,“別這么嚴肅嘛,我就是向娘娘撒撒嬌。”
江映梨開懷地笑起來,“好了,你們是自家人,最后說,有你們真好!”
連翹開心地撫上了江映梨的胳膊。
秋霞也笑了笑。
夜間,御前消息,陛下沒翻牌子,但賜了道旨意去啟祥宮。
蘇修儀御前失儀,著降為蘇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