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瀾垂眸看著埋在自己頸間的腦袋,眼睫跟著江映梨眼淚砸落的頻率顫抖著。
滴落在他頸間的淚水如同潺潺的溪流,一直流入他心間。
他伸手,輕輕拍著江映梨的背。
“朕也......”
一句情話而已,卻堵在唇齒之間難以出口。
蕭承瀾輕嘆,抬起江映梨哭濕了的臉,一一吻去她的眼淚。
懷里的人不流淚了,但仍舊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啜泣不止。
“別哭了。”蕭承瀾摸摸她的頭,輕聲哄道:“來看朕,只顧著哭了,回去之后想起來,不會更傷心嗎?”
江映梨想了想,覺得是這么回事,強(qiáng)迫自己停下來,哭聲哽咽在喉嚨里。
她攬住蕭承瀾的脖子,仰起小臉,眼巴巴望著他。
“陛下什么時候醒的?嬪妾是不是打擾陛下休息了?嬪妾本來想好在外面等陛下的,可是嬪妾忍不住想看看陛下,就偷偷進(jìn)來了...唔...”
蕭承瀾盯著她問了問題還喋喋不休的小嘴,笑了笑,偏頭吻住她。
輕柔一吻后,他啞聲道:“福萬全跑著要出去找你時,朕就醒了。”
“這么早啊?”
江映梨心虛地垂下眸子,那豈不是,從她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偷偷進(jìn)來時,他就什么都知道?包括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湊近去吻他...
“陛下怎么還裝睡啊...”江映梨小聲控訴道。
蕭承瀾微微勾唇,看著她,壞笑道:“朕何時同你說,朕睡著了?”
“陛下怕不是就等著嬪妾偷親你吧,陛下怎么這么壞。”江映梨嘟噥著唇,嗔他一眼。
蕭承瀾玩味地挑起她的下巴:“朕只是想看看,你的色膽到底有多大,沒想到,都敢偷親了,朕真是,刮目相看。”
這揶揄的語氣讓江映梨面頰有些發(fā)燙,她一頭埋進(jìn)蕭承懷里,“什么色膽,才不是呢!嬪妾只是太想陛下了!”
蕭承瀾吻了吻她的鬢角,長眸里無限寵溺,溫聲道:“朕知道,朕哄你的,朕就是等著你來親朕。方才你若再磨蹭一會兒,朕就要——”
江映梨從他懷里茫然地抬起頭,一雙眸子十分無辜地看著他:“陛下就要什么?”
蕭承瀾看著她,眸光暗了幾分,手一把攬過她的腰,頃刻間,人已經(jīng)被他按在了榻上。
江映梨躺在錦被里,一雙小手被他的指節(jié)插入,扣在肩膀兩側(cè),臉慢慢地紅了。
蕭承瀾俯下身,鼻尖廝磨著她的臉頰,“朕就要這樣,親自拉你爬龍榻了。”
江映梨眼睫被他高挺的鼻尖蹭得震顫不已,小腰不自在地扭了扭。
“別動。”
這聲音低啞得讓江映梨瞬間老實(shí)了。
她知道,再動一下可能就要出事了,陛下是很有原則的,絕不白日宣淫。
但是,陛下的鼻尖這樣在她臉上蹭來蹭去的,她好難適應(yīng)。
“那陛下能不能不要這樣...嬪妾心慌...”
蕭承瀾低聲笑,“是心慌,還是想起旁的了?”
江映梨耳根子發(fā)燙,別過臉,恨不得埋到被子里去。
“別躲,轉(zhuǎn)過來,讓朕親你。”
江映梨聽話又害羞地轉(zhuǎn)過來,眼睛眨動幾番,微微仰起了脖頸。
蕭承瀾見她這些下意識的主動迎合他的動作,眼里閃過愉悅,垂下頭深吻。
纏綿一吻結(jié)束,江映梨無力地趴在蕭承瀾胸口平復(fù)紊亂的呼吸。
她看著蕭承瀾的側(cè)臉,小聲喚道:“陛下。”
“嗯,怎么了。”
“陛下還生氣嗎?”
蕭承瀾微微蹙眉:“朕生什么氣?”
江映梨伸手去撫平他輕蹙的眉峰,“蘇婕妤惹怒了陛下兩次,陛下從前,從沒這樣生氣過吧。”
蕭承瀾望進(jìn)她關(guān)切卻又小心翼翼的眼睛,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如果朕說,朕是故意生氣的呢?”
江映梨茫然了一瞬,“故意生氣?”
蕭承瀾點(diǎn)頭,“朕要從她那兒,套一些關(guān)于蘇家的話出來。”
他頓了頓, 心念翻涌數(shù)次,到底不想把自己用在蘇清容身上那陰損又折磨人的手段告訴江映梨,只籠統(tǒng)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套蘇家的話?江映梨懵懵懂懂地盯著蕭承瀾。
蕭承瀾捉住江映梨的手腕,靜靜地看著她。
他是唯一能牽動她心緒的人,她又何嘗不是唯一牽動他心緒的人。
“你難道不知,朕越生氣,便越平靜嗎?哪里會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不過是做戲罷了。”
江映梨忽然醍醐灌頂,呆呆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哦,嬪妾差點(diǎn)忘了,陛下不說話的時候才最嚇人。”
意識到陛下并沒有對蘇清容心緒起伏那么大,江映梨就覺得近來那無形的失落一掃而空。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陛下不是真的生氣就好。”
“你不好奇朕要套什么話?”蕭承瀾問道。
江映梨抱住他,搖搖頭,“陛下有自己的籌謀,在嬪妾心里,陛下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嬪妾何必多此一問呢?”
見江映梨這副全然信任他的模樣,蕭承瀾心中發(fā)緊,摟在她腰間的手愈發(fā)用力,恨不得將她揉進(jìn)自己骨血里似的。
他從默默無聞的棄妃之子走到今日,只有看到江映梨時,才不至于憎惡蒼天從不眷顧他。
他輕吻著她的額頭,眸光落在遠(yuǎn)處,深沉晦澀。
“陛下,你再小憩一會兒吧。陛下近來忙于朝政,都瘦了。”江映梨心疼道。
“你來之前朕已經(jīng)歇了一會兒了,何況,你是拿什么借口進(jìn)這長慶宮的,已然忘了嗎?”
“對哦,嬪妾給陛下端了雞湯來,都快冷了吧。”說著,江映梨就要起身去端雞湯。
蕭承瀾扣住她腰身,喊道:“福萬全。”
福萬全立馬就會意了,端著雞湯掀開簾子,榻上兩人抱得難分難舍,他看一眼就趕緊移開目光,搬了張小幾放在榻邊。
江映梨邀功似的指了指雞湯,“陛下趁熱喝吧,嬪妾親手做的。”
蕭承瀾端起碗盞,好整以暇看著她:“親手做的?”
一句輕飄飄的反問就讓江映梨敗下陣來,老實(shí)交代道:“親手...從鍋里舀的。”
蕭承瀾發(fā)出意料之中的輕笑,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江映梨唇邊。
江映梨下意識張開唇。
這口蕭承瀾喂給她的雞湯咽下去她后才發(fā)覺到有什么不對,連忙道:“不行,這是給陛下補(bǔ)身子的,陛下不要喂嬪妾了。”
“好啊,那你來喂朕吧。”
蕭承瀾把勺子遞給江映梨,江映梨乖乖接過。
一碗湯見底,福萬全進(jìn)來收拾碗盞,端出去時正好碰到福臨。
福萬全開始言傳身教,掂了掂手里空空的碗盞,道:“瞧見沒,充儀娘娘來了,陛下胃口都好了不少,所以說,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伺候陛下,當(dāng)然要以陛下為先,哪能因?yàn)榕仑?zé)罰畏首畏尾的。”
福臨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福萬全怕這傻小子悟出別的意思,又補(bǔ)了一句:
“不過嘛,別人送來的吃食,還是依照規(guī)矩統(tǒng)統(tǒng)丟出去吧。”
福臨徹底懂了。
昭充儀,是宮里所有規(guī)矩與秩序之外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