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金家被選做試點,引得一條巷子里的人連連羨慕嫉妒恨。
但是他們可不敢說什么難聽或者尖酸的話,誰都知道,縣主府的家丁就那么二十來個人,要是全讓他們一家一戶的指導堆砌,只會更慢,運氣不好的,在那過年最冷的時候都用不上火炕。
只需要出磚的錢,康竹青覺得很劃算,在黎縣久住的人都知道黎縣的冬天有多冷,大部分的人還是愿意出這個錢。
當然,也有那摳摳索索的,想著梁年每年冬天都會給百姓一些炭,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尋思著將這筆錢省下來,就用那點子炭過日子,只要凍不死人就行。
對于這種人的行徑,康竹青強烈表示唾棄,原因不無其他,這人就住在她隔壁,上次還想省農具錢,找她商量兩家合買。
石金明白康竹青的意思,兩家人雖說關系算不上好,但到底住一條巷子,待天氣最冷的時候,他們若是可憐巴巴的敲門,哀求說自己冷,想進屋暖和一會,這是幫還是不幫,那江家娘子和他家郎君就打著這樣的主意呢。
二人想的很好,聽說那火炕堆砌好以后,連帶著屋子里都暖和,他們自帶麻衾,這家睡一晚,那家睡一晚,冬天也就過了。
對此,石金對石土還有石頭進行了深刻的教育。
以后他家敲門千萬不能開。
被選做試點的人家不多,一個家丁負責一戶人家,趙安和丁蒲負責制定家丁們指導堆砌的流程,就連莊園里的孩子們都分到了活計,人人手臂上別著一塊紅布,說是叫紅袖章監督員,全程參與家丁們的指導,避免家丁偷奸耍滑。
來石金家里指導堆砌的是一個叫陶陽暉的家丁。
康竹青和石土二人思來想去,自認為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要做到位的,所以在陶陽輝來的那一日,兩人一大早就起來煮雞蛋,一家四口一人一個,剩下兩個給那位家丁。
康竹青手里現在有余錢,兩個雞蛋也不覺得有多心疼,只要這個炕盤好,再多兩個雞蛋她也是舍得的。
陶陽輝來的早,便在門口敲了門,等與石土以及康竹青開門,雙方又對了名字和信息,這才進來。
康竹青和石土二人一對眼神,十分熱情的就要將兩個熱乎的雞蛋塞給陶陽輝。
“這么早就過來了,陶郎君定是沒吃早食吧,這有兩個雞蛋墊墊肚子。”
誰知陶陽輝臉色驟變,立馬甩開手,就像這兩個雞蛋是什么燙手山芋一般,十分靈活的沒有和雞蛋有任何接觸,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們這是做什么,可別害我啊。”
說完便立刻轉過頭,對著走在后面還未進院子的郭自大聲道:“郭小郎君你可瞧清楚了,是他們硬塞給我的,我可沒拿啊,我就連碰的都沒碰。”
郭自嘴里叼了根路邊扯的狗尾巴草,站在院門口:“都瞧見了,陶郎君請放心,我們監督員是不會冤枉人的。”
陶陽輝這才如釋重負,松下一口氣。
石金朝著門口望去,這位小郎君瞧著年歲不大,竟比石頭還要高些,衣袖上纏著一圈紅布。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康竹青和石土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雞蛋拿在手里,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陶陽輝回過神來,立刻解釋“二位的心意我領了,但縣主立了規矩,我們下來指導的不能拿百姓家中的東西,雞蛋更是不行的,這位小郎君是我的監督員,就是監督我有沒有這樣的行為,若是上報上去,可不得了。”
石土尷尬的摸了摸頭,“這樣啊.....”
郭自也趁機做起了自我介紹,他揚了揚手臂上的紅袖章,“我叫郭自,是負責你們的監督員。”
有郭自在旁邊,陶陽輝不敢怠慢,先是去看了石金家灶臺的情況,隨后劃出一條煙道的空間來,又在石金家的大屋子看了又看,劃了火床的位置。
石金家有四個人,他特地將床劃的寬了些。
康竹青和石土對床的位置和大小也沒有意見,同意后,緊接著就是將從縣衙交的錢領回來的磚搬在指定的地方,開始堆砌。
郭自一邊監督,一邊也會幫著搭把手,搬搬抬抬。
康竹青摸不準郭自這個監督員是個什么,又看他年紀小,一個勁的讓他別管。
郭自沖康竹青咧嘴一笑,“康娘子,不礙事的,我力氣可大了。”
石金在一旁打雜,看了郭自的紅袖章好幾眼,心中忍不住感嘆,比石頭還小的孩子都在幫縣主做事,她也想。
郭自還以為石金是在擔心火炕的會不會不好用,對著她說:“小娘子請放心,這火炕堆好了,屋子里都是暖的。”
莊園的火炕已經堆砌好,分為小娘子小郎君兩個大通鋪,郭自睡了兩日,夜里當真暖和,早上起來穿衣服都不覺得冷,屋子里都是熱烘烘的。
因為是試點對象,康竹青和石土在陶陽輝講解關鍵時聽的非常認真,陶陽輝講的更是認真。
他是這戶人家的負責人,若是后面這戶人家教別的百姓堆砌時出了岔子,那便是他的責任,等后期趙安和丁蒲一一驗收百姓火坑時,有哪家修建的不對,那便要層層追責。
到時候追上來,還不是他們這些家丁要負責。
陶陽輝怕啊,他生怕這戶人家聽不明白,到時候若是追責下來那可怎么辦,他才不想離開縣主府這么好的地方。
郭自自詡力氣大,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在石土的強烈要求下,還是讓他在旁邊看著就好。
郭自索性這樣站在院子遠遠的看,縣主說每日都要做眼保健操和遠眺,今日眼保健操回去做,遠眺倒是在這里就能做。
然后郭自就發現了一個在石土家門口鬼鬼祟祟的身影。
起初他還以為是別家的百姓好奇偷看,沒太在意,但奈何那個人偷看的樣子實在是太像賊,他只能進去灶間問石土是什么情況。
康竹青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她問了郭自那個偷看的人時不時長得像老鼠,眼睛小。
郭自回憶起那人長相,到真有幾分像老鼠,于是點頭。
康竹輕輕放下磚,走出灶間,一邊走一遍破口大罵,“天殺的,自己家摳搜不愿出磚錢盤火炕,不知道在偷看什么,莫不是過年的時候想這家睡一天那家睡一天混過去吧。”
康竹青聲音洪亮,半個巷子都能聽到。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這家人不愿意出磚錢堆火坑,現在在家聽到康竹青的大嗓門,更是無奈搖頭,人人都回味過來了他家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