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兒與小棗見狀,互望了眼,悄悄退下了。
時君棠接過章洵遞過來的糕點,咬了口,甜糯適中,他知道她吃的喜好:“謝謝。今天回來得還挺早啊,朝廷這幾日應(yīng)該很忙吧?”
“時宥謙死了。”
時君棠一怔:“什么時候?”
“半個時辰前。”
“那會我去了刑部。”
“我知道。是有人殺了他,一擊斃命,喉骨盡碎。”
曲廊周圍會有下人時不時走過,倆人朝著寧馨居緩步走去。
時君棠將時宥謙所講的那些話說了說:“我當時就覺得他問得奇怪,如今想來,他應(yīng)該故意以他將死為餌,來探我的話。但是誰指使他的呢?”
“是十七王爺。”
“十七王爺這么快起了懷疑?”
章洵唇角掠過一抹極淡的冷笑:“他和十一王爺斗得兩敗俱傷,若此刻還不懷疑,反倒不合常理。加上劉瑾在為郭氏一族的門生求情,希望皇上不要牽連到無辜,待他跪到天亮,想來皇上多半會準奏。”
“清晏王又跪?”時君棠一臉不可思議:“十一王爺被關(guān)時跪,十七王爺被軟禁時也跪,現(xiàn)在又跪?他除了這樣的求情,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皇上和眾臣都吃這一套,天下人也吃這一套。”
時君棠想到劉瑾這位王爺為他自個立的人設(shè):“幾年如一日的演著另一個自己,這份毅力不是常人能有的。對了,聽說這幾日你去了幾趟奉國寺,是去求福嗎?”
“去找了行大師下棋。”雖然神情如常,章洵還是能感覺到棠兒話中的緊繃:“你在擔心什么?”
“隨口問問。下次有機會的話,你也帶我去看看那位了行大師吧。”時君棠心里還是不放心。
雖她懷疑上世章洵是因為她的死而出了家,但總覺得是自個過于高看自己了。
章洵這周身冷淡的氣質(zhì),不像那種為了情愛殉情,出家的男子啊。
“好。”章洵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一笑。
下一刻,時二嬸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么?”
兩人迅速轉(zhuǎn)身,就見時二嬸快步過來,一把拉開章洵到身后,瞪著時君棠:“君棠,你說過對洵兒沒想法的?既然沒想法,就不應(yīng)該孤男寡女在一起。哎喲,我這右眼跳個不停,就知道不對勁。趕緊過來看看,果然。”
時君棠:“......二嬸,我們也沒做什么。我們兩人之間,還能再站一個人呢。”
“那也不行,他都摸你的頭了。你沒拒絕,就是縱容,你們這樣下去,會害了洵兒的。”
“我也沒料到......”沒等她反應(yīng),二嬸就來了。
“你現(xiàn)在是族長,我如今在為洵兒找親事,你別壞了他名聲。”
時君棠被氣笑了,望向一聲不說的章洵:“章洵,你不說什么嗎?”
章洵想了想:“母親,雖然棠兒無意于我,但兒子心里早已把自己當成了時家人,這輩子非她不入贅。”
時君棠:“......”章洵,你故意的吧?
時二嬸伸手狠狠打了兒子一下:“你怎么那么沒志氣啊,真是氣死我了。我不管,娘已經(jīng)托了十幾位媒婆給你找媳婦,總之,絕不可能讓你入贅的。”說著,拉著章洵便走。
火兒和小棗從一旁走了出來,看著二公子離去的身影。
小棗道:“二公子真是把癡情男子給演活了。”
火兒點點頭:“跟折子戲上演的一模一樣。”
時君棠聽得哭笑不得,沒好氣地道:“說不定就是照著折子戲?qū)W的。”
章洵哄好母親后,沒有回院子,而是來到了冰窖前。
他并不是喜歡逃避問題的人,但上次夢到冰窖后,這個地方他會下意識的避開。
“打開。”
“是。”時勇將地窖的門打開。
一進冰窖,窖內(nèi)囤積的寒氣撲面而來,撞得人連呼吸都覺得疼。
一步,二步......七步,夢里也是七步階梯。
借著幽微的光線望去,左邊整齊地放著十個覆滿白霜的大木桶,凍得極厚。右邊是被鑿出來的規(guī)整凹槽,槽內(nèi)放著不少這個時節(jié)沒有的水果。
水果和夢里的不同,可這里的布局,陳設(shè)的方位卻和夢里景象一樣。
“公子,怎么了?”時勇見公子身形微僵,臉色不是特別好。
“扶我出去。”章洵聲音低啞,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擠出的這句話。
時勇趕緊扶著公子離開冰窖。
回到外面,繁星點點,璀璨而鮮活,稍揮去了些心里那股子窒息感。
章洵看著冰窖的門,目光沉沉,良久才離開。
次日一早。
時君棠如同往常一樣的時間起身,用膳時,小棗將外頭聽到的消息說來:“聽說清晏王昨天在御書房外為那些無辜門生和學子求情,最后體力不支暈倒,今個一大早皇上便同意了清晏王所奏。滿京城的百姓都贊王爺仁義賢德呢。”
“果然大家都吃這一套啊。”時君棠淡淡道:“這是他想讓大家看見的,既有情有義,又賢德仁厚。他這是在為奪嫡造勢呢。”
火兒道:“咱們在云州的時候,都被他給騙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自咱們來了京都,真是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了。”小棗頗為慶幸是跟在姑娘身邊,要不然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shù)錢呢。
正說著,巴朵小跑進來:“大姑娘,放榜了。”
時君棠即刻放下碗筷:“我們的人可有消息?”
“人太多,婢子擠不進去,讓時康先去看了,他一會兒就會回來。”巴朵激動的道。
一會兒回來?時君棠哪等得及:“備馬車,我要親自去看。”
“是。”
今歲春闈,本該早已張榜。
十一王爺?shù)氖乱怀觯L云瞬變,牽連了不少的仕子,連帶著放榜吉時也一推再推。
時家馬車才來到貢院附近,路就不通了,人山人海,哪還有路。
朱墻之下,人頭攢動,一個個都翹首盼望著有好消息。
巴朵不得已,只得將馬車停得遠些。
就在幾人下馬車時,火兒咦了聲:“姑娘,快看,那是沈家大姑娘。”
時君堂望去,果然,看見沈瓊?cè)A從對面一輛青綢馬車上下來,抬頭將帷帽上的輕紗撩下后,朝著貢院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