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楷張嘴,又趕緊閉上。
“平公子,就算我嫁了人,也一樣會養門生。我時君棠有這樣的實力為他們提供讀書資糧,舉薦出仕,只望他們變成棟梁之材,上可撐起廟堂穹宇,下能蔭庇黎民蒼生。”當然,更重要的是知恩圖報,要不然費這精力做什么。
一旁的章洵在心里嘖嘖兩聲,這時大姑娘養門客是為了給她自個效力,瞧瞧這話說得還挺漂亮。
“沒想到大姑娘竟有如此胸懷。”這話從女子口中講出來,平楷有些驚訝。
“平公子,二房門下舉子甚多,你對時明程來說實在不算什么。但我當時一眼便看出你非池中物。你風儀秀徹,眉藏文曲之光,我他日金鑾殿上,必有你一席之地。”時君棠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風儀秀徹,眉藏文曲之光?平楷怔了下,頰上浮起一抹赧色:“大姑娘謬贊了,楷長相平平,資質駑鈍,旁人過目成誦的文章,楷便是誦讀十遍也難記全,秋闈時忝列榜尾。實在沒大姑娘說的那般好。”
原來時大姑娘是這般看重他的。
章洵在心里嘀咕了句:老實人可經不住這般夸贊。
資質這么普通嗎?時君棠眨了眨眼,難怪沈瓊華對他一點也不積極,沒事,能考中進士就行,無比誠懇地道:“天資聰穎不過錦上添花,我更看重的是你勤勉不輟,鍥而不舍的心志。我時氏一族能在云州屹立三百余年,憑的就是這樣的一份堅韌的恒心,才會在百年風雨中,屹立不倒。我相信你定能成就一番事業。文正(表字),你愿意做我時君棠的門客嗎?”
平楷一臉動容,士為知己者死,這么多年來,只有時大姑娘看出他心性,鄭重一揖:“十余載寒窗苦讀,唯有大姑娘識得文正這份愚鈍背后的赤誠。文正愿意入大姑娘門下,知遇之恩,必當結草銜環以報。”
時君棠心里松了口氣,還以為這人會是個迂腐的書呆子糾結在男女性別上,也算是識時務:“火兒。”
火兒走了過來,將一把鑰匙遞到平楷手中:“平公子,白獅巷尾有間名叫三余居的宅子,里面藏著萬卷書集,公子可自行拿取,讀完放回原處就行。”
聽到這話,旁邊的章洵身子都站直了,竟然那么多書?
平楷一臉激動:“三余居?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時之余也。這名字取得真好。”因家窮,他還需要分擔家事,因此都是利用空余時間來學習,深深一揖:“大姑娘實乃文正之伯樂。”
時君棠不愛讀書,也不喜歡看書,但她只要知道讀書人的喜好就行。
章洵走了過來,笑得比以往熱情許多:“時大姑娘,不知我可否沾平楷兄幾分文光,也去那'三余居'借閱一觀?”
“時家有規定,三余居只有時家人和門客才能進去,畢竟里面有不少散佚的珍貴文集,像《竹書紀年》《樂經》《十洲記》,章公子,不好意思。”
僅是前兩本說出來,平楷激動得手都在顫抖,這些可都是失傳了許久的書。
章洵面色亦一變,這幾本書他都沒有,時家竟然有?他得想辦法去看看,一揖:“章某雖不才,也拜入大姑娘門下?”
只有喜讀書之人才喜歡看這些,與平常那模樣也太有出入了。這人果然大有來頭。時君棠雖然心下歡喜,但面上不露,打量著他:“章公子既無功名在身,也未有師傅教導,本姑娘收你為門客,有什么用?”
“我父母在清晏王府做事,深得王爺信任。”章洵笑瞇瞇地看著她,不用他多說了吧。
真是沒點眼力,旁人想求他去他都不看一眼的,要不是為了那幾本孤本,他也不可能自降身份。
一旁的平楷趕緊說:“大姑娘,別看洵之總是懶懶散散,其實與小生一樣,都是愛書之人。”
時君棠勉為其難地想了想:“既是如此,那我也收了章公子為門客吧。”
“多謝大姑娘。”
看著倆人迫不及待離開的樣子,時君棠笑得好不開心:“巴朵,你再去多收集一些各類孤本,不管多少銀子都要。”
“大姑娘,咱們這幾年僅是買書就花了大幾萬的銀子呢。”小棗一臉可惜,她管著大姑娘的庶物,看到銀子僅在買書上大如流水就心疼。
“值得。”
“大姑娘是一本也沒有翻過,倒是便宜了二公子。”巴朵道。
“時明程?”他有三余居的鑰匙?時君棠這才想起以前確實給過他,那時關系好,只現在,每每想起上世,心里總有點疙瘩:“他也喜歡看書?”
“是啊。二公子一進去就是一個晚上。”巴朵每隔三天就去打掃一次,偶爾會碰上。
他不是不讀書了嗎?還這般愛看書?時君棠覺得奇怪。
“長姐,你為什么要收門生啊?”時君蘭好奇地問。
見母親和君蘭都一臉好奇的樣子,時君棠也不瞞著:“我們現在還能以家中產業讓宗族的人有所忌憚,只有這一種手段是不夠的。他們沒有的,我們要有。他們有的東西,我們更要有,比如勢力,且要比他們還厲害。”
時君蘭聽得似懂非懂。
齊氏在旁聽著,想到大姑娘要爭族長之位的事,好像有些明白大姑娘所籌謀之事了。
回城后,一家人沒回時府,而是去了云州最大的天香酒樓用飯。
齊氏和時君蘭平常極少出來,更別說是在外面用膳,倆人都很開心。
時君棠又帶她們去買了最下最新款的首飾和衣裳,盡管這些東西平常都是各鋪子拿來給她們挑的,但逛街的感覺總歸是更有趣一些。
待齊氏母女兩人上馬車時,已經買了不少的東西。
馬車回到時府時,剛好碰到楚柯把明瑯帶回來,還有二房的明軒,三房的明澤兩位堂弟都在。
“大姐姐——”三人跑過來,將剛下馬車的時君棠抱了個滿懷。
時君棠:“......”她習慣了這個小弟的親昵,但對于二房三房的兩個堂弟還是有些排擠的,自從明軒那晚來哭過來,總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現在連三房的人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