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慈愛,視棠兒如忘年知己,棠兒也喜歡與老夫人品茶聊天??缮虼蠊媚餅榱艘唤榕e子門生欲毀我母親和妹妹清譽,我實在難以原諒,念在與老夫人的情分上,這次我不予追究。”在這幾年,唯有沈老夫人是真心待她的,時君棠心里念著她的好。
沈老夫人動容地看著她,君棠是重情義的孩子。
“可若沈大人和沈夫人不予以管束,沈大姑娘再做出傷害我時家人的事,老夫人,到時,別怪君棠不講情面了。”時君棠說得含蓄,她不會原諒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生事的人。
“棠丫頭,老身愧領你這番情義啊,多謝了。你放心,老身明日便帶她回京,親自管教。定不讓她再生事端?!鄙蚶戏蛉说?,沈家一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成就,又豈能葬送在孫女的無知中。
送走了沈老夫人,時君棠這才看向齊氏和君蘭:“母親,君蘭,讓你們受驚了?!?/p>
“棠兒,你以往常遇到這些事嗎?”齊氏好奇地問,君棠眼中連一絲害怕也沒有,且遇事老練,進退得宜。
不像她,遇事就慌得不行,白長了年紀。
“也沒有常常,只有時被誰盯上了也不知道,所以會多留個心眼?!睍r君棠道,要是一個威脅過她的人都盯不住,那也窩囊。
這話聽得齊氏心酸,眼前的女孩比君蘭只不過大了兩歲而已:“我聽君蘭說,這沈大姑娘上回已經害過人一次,這才過去多久,沈家是一點也不管嗎?”
“這沈大人在外素有清名,沒想到女兒會這般狠毒?!睍r君蘭又被上了一課。
“清名這種事最虛?!睍r君棠道:“沈老夫人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這事她既管了,就不會讓我失望?!辈贿^,事情攤在了面前,她與沈老夫人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開心聊天了:“母親,君蘭,我們先回家吧?!?/p>
“好。”
因著齊云觀的廟會,山腳下的行人無比的多。
火兒找了個下山的小路走。
就在即將下山時,隔著樹聽得聲音傳來:“婢子探得真切,那時公子尚未結姻緣,也沒有喜歡的人,云州的人都贊他風姿卓然,清貴儒雅。且時氏為云州第一世家,門風清肅端方,族中子弟皆謹守禮法,不染浮華。婢子打聽了一圈,幾乎沒聽到半句不好?!?/p>
“咱們姑娘看人的目光何時差過?待到了舅老爺家,再請舅老爺去探探時家的口風,姑娘,你說呢?”婢子這話剛說完就呼痛。
一爽朗干脆的聲音傳來:“再叫一聲姑娘,我就趕你回去了?!?/p>
“公子,婢子知道錯了。”
時君棠三人互望了眼,時公子?能被贊風姿卓然清貴儒雅八個字的公子,似乎就只有時明程了。
齊氏低聲道:“聽口音是從京都來的。”
京都來的,女扮男裝的姑娘,來找時明程,還打聽了姻緣,時君棠笑道:“沒想到時明程在京都還惹了風流債呢?!?/p>
時君蘭吐吐舌。
幾人特意原地站了會才走過去,就見一名白面公子正在休息,兩位婢子在旁侍候著。
那公子也就看了她們一眼,因時家女眷都戴著幔帽,視線掃過火兒幾人又收回。
時君蘭道:“母親,長姐,那位姐姐不說的話,我還真以為是位公子呢?!?/p>
齊氏點點頭,女子長相大氣清麗,有些雌雄莫辨的美,且舉止又同男子一般無二,確實看不出來。
“說不定,二房很快有喜事了?!睍r君棠覺得那女子看得挺順眼,反正是對了她的眼緣。
從小到大,只要是她喜歡的,時明程那家伙也肯定喜歡,看人的眼光都一樣。
“二堂哥喜歡這樣的姑娘呀?”時君蘭一臉好奇。
時君棠肯定地點點頭。
就在三人要上馬車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時大姑娘?”
時君棠轉身,看見平楷和章洵走了過來。
章洵手中拿著南瓜籽,放在門牙中間磕一顆,丟一顆的殼,吃得格外有味,連施禮都不忘捏緊手中的南瓜籽。
時君棠挑起幔帽兩側:“平公子和章公子今日也來逛廟會嗎?”
“是啊。大姑娘也來逛廟會嗎?”
時君棠點點頭。
時君蘭幔帽內的小臉一直好奇地看著那叫章洵的少年嗑著瓜子,這瓜子看起來好香啊。
“小生本想登門拜訪大姑娘,如今有幸碰到,不知能否移步那廂樹蔭下說會話?”平楷本想著去時家找大姑娘,又覺得太過唐突,鋪子里遇上幾次又剛巧有事。
樹蔭下沒什么人。
時康領著護衛守在旁邊,避免閑雜人等進來。
平楷整袖深揖,恭聲道:“小生欲拜在二公子時明程門下,懇請大姑娘代為引薦?!?/p>
時君棠以為聽錯了,娥眉微蹙:“何人門下?“
“二公子時明程。”平楷答得懇切,心下暗忖大姑娘必會應允。
時君棠面色冷了冷:“為何不投我長房門下?“
平楷聞言一怔,時家長房?遲疑道:“聽說長房的公子不過九歲,于小生而言,未免年紀小了?!?/p>
“長房門下還有我,平楷,我當初讓你進鋪子做事,便是要收你作我時君棠的門客?!睍r君棠真是一口郁氣,竟然為那時明程做嫁衣裳。
這書呆子,她還以為他懂呢,結果壓根就沒想過做她時君棠的門客。
章洵斜倚樹身,指尖捻著瓜子慢條斯理地嗑著,聞言輕笑了一聲。
“小生沒想過這事?!逼娇具B做時家門生也沒有想過,或者說不敢奢望,但顧家別莊之事后,讀書人對時家無不交口稱贊,他更是心向往之。
“你現在就想,愿不愿意做我門客?你也知道,時家產業泰半由我執掌,你所求的功名、前程,我皆可助你?!?/p>
“大姑娘終究是女兒之身,”見大姑娘臉色冷凝,平楷硬著頭皮說:“總歸是要嫁人的,小生所慕,是時家百年清譽、門風高潔。二公子持身端方,更...”識趣的沒再說下去。
“女子如何?嫁人又如何?天地分陰陽,人亦分男女。若遇心悅之人,或娶或嫁,本是人間樂事。”時君棠眸若寒星,她格外討厭別人拿女子嫁人來說事,“你以為,本姑娘嫁了人,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