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室安靜得只剩下幾人的呼吸聲。
“大姑娘,沒弄錯嗎?”巴朵迅速拿過信看了一遍:“哇,我們竟然和王爺面對面地見過面。”
“我還和王爺聊過天。”小棗激動地說。
“我也是。”火兒一臉榮幸的表情:“可婢子感覺清晏王很大歲數了呀,怎么會只有十七歲呢?和咱們姑娘同歲呢。”
金嬤嬤將水盆放在一旁,絞了汗巾遞給姑娘擦手:“清晏王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妃子所生,一出生便被封了王,你們從小聽到大,覺得他年紀大也屬實正常。”
“章洵是清晏王劉瑾。”時君棠喃喃,腦海里閃過那天沈瓊華的話‘不錯。你無情無義,我就投你上峰的懷抱,等我當上宰輔夫人,必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瑾是王爺,王爺怎么可能當得了一國之相?
讓一個王爺手握實權,天下百姓同意,皇帝也不可能同意。
沈瓊華肯定不會弄錯人的,時君棠道:“不對,章洵不可能是清晏王劉瑾。定是查錯了。”
“可卓掌柜信中所說,確定無誤。”巴朵道。
“定是錯了。”時君棠無比肯定,雖不知沈瓊華活了多久,但她父親是吏部侍郎,沈夫人也時常帶她在官眷中走動,是有機會看見宰輔的,就算沒見過,內眷坐一起,自然也會討論其長相模樣。
她為了這個章洵,什么規矩禮儀都丟一邊去了,這般豁得出去,說她認錯了人?
想想,可能嗎?
巴朵和小棗面面相視,大姑娘是最為相信卓掌柜的,她們跟姑娘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姑娘懷疑卓掌柜弄錯的。
時君棠道:“巴朵,你讓卓叔將章洵的畫像拿去給大理寺卿賀大人去看看。他就算沒見過清晏王,也能想辦法知道這畫像到底是不是真的清晏王。”
“婢子這就去。”巴朵起身離開。
“大姑娘,”火兒奇道:“你又沒見過王爺,怎么知道弄錯的?”
“火兒,小棗,我問你們,你們見過章洵之后,再過半年見他,會認錯人嗎?”時君棠問。
“不會認錯。”小棗說:“那章公子長得挺好看的,而且氣度風華都跟別人不一樣,婢子印象還挺深。”
火兒點點頭:“婢子也是。”
“所以,她不可能認錯的。”時君棠喃喃,用常識想想啊,后宅的女子雖出門少,見外男的機會也少,但參加的宴席很多,就算男女分席,也是同個院子,再加上不少都是打著宴席的名號相看,不分席。
沈瓊華是嫡女,雖嫁給了趙晟,但趙晟的成就不會太差,完全能夠見到章洵。
就算只見過一兩次面吧,那堂堂內閣宰輔,長得再普通,也肯定印象深刻啊。
次日一早。
時君棠正用完早膳,小棗來稟平楷來了。
平楷是來謝時君棠的大恩的。
“文正,你是我最為看重的門客,所以將手中僅有的一張明德書院的文書給了你,好好備考,別讓我失望了。”時君棠道。
平楷眼中已有清淚盈眶,文德書院乃大叢文脈所鐘,麟鳳齊聚之地,他平常是想都不敢想的,整肅衣冠,深深拜下:“文正資質平庸,姑娘賜此機緣,恩同再造。楷定懸梁刺股,不敢一日懈怠,以不負姑娘青眼。他日若得功名,愿竭平生所能,以供姑娘驅策。”
時君棠端坐于上,眸光清正卻銳利,她受了平楷這一深拜:“你之才學,哪有你說的這般平庸。記住了,進入書院后,絕不能妄自菲薄,可謙遜,不可自卑;可藏拙,不可無銳氣。你是我時家門客,代表的是我時家的顏面,做好你該做的事,別負了我今日對你的舉薦,更別辜負了你自己的前程。”
“是。”
“喝會茶吧,待會就你要啟程了,再次相見,得到明年春后了。“
平楷坐了下來。
兩人喝著茶,時君棠借機說起了章洵,結果,平楷知道的還沒有她來得多。
只說章洵小時候壯實,后來生了病,就瘦了。
小時候叫阿峰,去了京都后改的名字。
從小就不喜歡讀書。
“這變化也太大了,他是幾歲改的名字啊?”時君棠一副閑談般笑著問。
平楷想了想:“十二歲的時候吧,那天他老高興了,后來就說要改名章洵,表字洵之。”
時君棠也不好問一個外男太細致,等平楷離開后,問小棗:“都打點好了嗎?”
“姑娘放心。給平公子準備了三套從里到外的新衣,沿途的一切用度都已經安排妥當,照顧起居的小廝三代都在蘅芷軒做事,是懂規矩的人。”
時君棠點點頭,又低聲吩咐了幾句。
“婢子知道了。”小棗退下。
回到了書房,時君棠席坐看著案幾上的另兩份書院文書,原本是讓時康給了另外兩個門客,后來打算把原計劃給變一下,利用得當,對付時宥川就不用拖到年后了。
“大姑娘。”巴朵走了進來,來到身邊道:“時康查到,昨天二公子去見了一位費公子,兩人聊了半個時辰才從茶樓出來。今天一早,倆人又去瓊樓用了早膳。”
“這種事沒必要跟我說,那費意安是個女子,扮成男的就是為了接近明程。”時君棠拿過一帛書看起來。
“大姑娘可知道這女扮男裝的費公子父親是誰?”
“聽說在兵部任職方司郎中,職方司?”時君棠放下帛書,看著巴朵:“我要沒記錯的話,天下輿圖歸比這個職司管吧?你們突然說起個,是查到了什么?”
“姑娘真聰明。時康請時勇喝酒時,時勇說漏了嘴,說二公子在繪制一份通商要道地圖,如今就少了一份邊境萬州山輿圖,剛好這位費公子身上帶了。”
“通商要道?”時君棠怔了好一會:“大叢萬里疆域,稱得上命脈的商路也就三條。經西域來的琉璃器、胡椒、胡桃,僅三樣就占了三成利。更不必說經我們手出去的玉瓷、蜀錦、茶葉,這可是踩著金磚鋪就的路,可以說是命脈。”隨即冷笑一聲:“好個時明程啊,竟然瞞得這么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