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怎么現在才跟我說?”時三叔惱二哥提醒得太晚。
時二叔神情略顯不自在,他也是明程提醒才意識到的。
但身為他們這嫡出一支的唯一長輩,說出來也丟人,話說,他那大兒子什么時候看問題這般透徹了?
時君棠走上連廊時,便見時明程站在廊上等著他,一身貴氣的墨色大氅襯得他越發的神清骨秀,時家人的長相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一脈,都不差,但唯獨這個人,沂水春風的氣質,實在過于出類拔萃。
“二公子。”火兒與小棗行禮后退到一步半。
“方才見六堂叔氣沖沖出來,他為官二十載,慣見風浪,今日輕易被你氣得失了從容。初次相見便如此劍拔弩張,日后難再和睦了。”時明程的聲音和他的氣質一樣,淡淡的,有點涼。
“我就沒打算和睦過。”時君棠看著這張清雋的臉:“你不是清楚嗎?”
“時宥謙并沒有回云州,時宥川只是個前鋒。”
“那就來一個算一個。方才二叔二嬸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你提醒的?”時君棠看到二叔維護自己的模樣,不像以前那般不情不愿,模棱兩可的。
時明程輕嗯一聲:“時氏一族會變成現在這模樣,是歷來執掌家印之人困于虛仁,將‘仁義道德’做了繡皮,掛給別人看。本是馭下之策,結果自囚其中。如今的時家人,剛柔皆失,慧膽兩虧。再不提醒,這第一世家之位就不保了。”
“本就是空殼。”時君棠聲音一頓:“別說得你不是時家人似的,有本事,你就撐起二房門面來。”越過他朝著蘅芷軒走去。
時明程緩步跟上:“去明德書院的,只有平楷一人嗎?”
時君棠腳步停下,側身望著他:“什么意思?難不成,我想去幾個就能去幾個?”
“倒也沒這么大影響力。”
時君棠不雅地撇了撇嘴。
時明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廣袖中拿出三張書院文書遞到她手里:“你可以填上三個人,我先走了。”
時君棠接過,打開其中一份文書,紙質厚韌細膩,隱有簾紋,觸手生溫。墨香氣息淡而不散,沁人心脾,是松煙墨。果然是明德書院的,她望著時明程那挺拔軒朗的背影,又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三張書院文書。
別人拿一張都有困難,他竟然能拿到三份名額。
“大姑娘,這文書很難得嗎?”火兒見大姑娘向來從容端婉的面容都不裝了,一臉好奇。
“這書院的名額,就連內閣的幾位大人去找書院院長要,院長都不肯。”時君棠還是不敢相信,可惜沒有鑒定的地方。
火兒和小棗互望了眼,小棗訝道:“二公子這么厲害啊?”
“是啊。”時君棠邊看文書邊進院子,在處理那幾個男伶時,她讓時康去查過時明程,什么都查不出來。
不行,她得再讓時康去查一查,太可疑。
不遠處,剛走出月洞門的時明程轉過身看著消失在連廊的女人,一抹隱匿的暗沉滑過眼底,很快又恢復清冷。
時勇從角落出來:“公子,大姑娘早就對你起疑了,可她又查不出什么來,這不是讓她更懷疑你嗎?”
“是時候了。”時明程淡淡道:“禹州南明縣的事,給她一些線索。”
“這,這么快嗎?”這可是一個大炸雷啊,時勇不敢想象要是被爆出來,得多驚人。
“夠慢了。”
此時,一名下人過來,將一張請帖遞上來:“二公子,有位小廝讓小人將這請帖送給您。”
時明程打開看了眼。
時勇訝道:“又是那位費意安公子,都拒絕他那么多回了,公子,這次也拒絕嗎?”
時明程對著小廝道:“去回話,我會赴約。”
“是。”
時勇一臉好奇,瞄了眼請帖,瞬間明子:“公子,這請帖上說的輿圖,是哪的輿圖呀?讓你這么感興趣的。”
“正是我們要的那張。”
蘅芷軒。
時君棠一坐下,就讓火兒把時康叫進來,讓他好好查一查時明程,從小到大,任何一件事情也不能放過。
除了重生的事,她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時明程幾乎都知道。
而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現在看來,她所謂的了解,太淺了。
“去把這張文書交給平楷。”時君棠將其中一張文書給時康:“讓平楷速速啟程去明德書院。”
“是。”
此時,巴朵走了進來:“姑娘,京都來信了。”將三封信遞了過去。
時君棠接過,第一封是關于時宥謙的,她要人在查他與崔氏來往書集,或是相關的人:“果然如我所料,他在追殺與崔氏有關的人,幸好我們去的及時。小棗,好好安頓那兩人。”
“是。”
這第二封是關于趙晟的,時君棠看著頭疼:“沈老夫人一回京就病了,這沈瓊華真是沒完沒了,不過也是,這樣的深仇大恨,她確實不可能放過趙晟。”
火兒在一旁道:“那沈大姑娘的夢里,明明是沈大人做錯了事,趙公子大義滅親。”
小棗問:“姑娘,咱們要管嗎?”
這也是時君棠頭疼的地方,她實在不愿干涉別人的因果,管趙晟是不是正義的一方,這種事上,壓根沒有事情的對錯,幫親不幫理啊。
且她自個的事都麻煩得緊,可不管吧,她和沈瓊華的仇也已經結下了,只要見面,她定不會讓她好過。
到時她賠上了趙晟,不劃算。
管吧,等于現在就和沈家作對了,沈瓊華的事一旦兜不住,沈家不會放過沈瓊華,也不會放過她。
時君棠想了想,道:“管,既入我門下,做了我的門客,便不能令他寒心。要不然,還怎么求回報啊?恩義越大,以后的回報也越值。但不能直接出面。”
巴朵領會:“婢子知道該怎么做了。”
時君棠點點頭,打開第三封信,看完時,許久都沒回過神來,抬頭看著火兒幾人:“你們知道那位清晏王爺今年幾歲了嗎?”
幾人想了想,火兒道:“怎么著,應該也有三十多了吧?”
“不止了吧?我小的時候就聽過這名號,應該有五六十歲了吧。”
正端著水進來的金嬤嬤笑道:“你們從哪聽來的消息?清晏王如今不過十七。”
火兒和小棗都哇了聲,沒想到這么年輕,看向時君棠:“大姑娘,怎么了?”
“章洵是清晏王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