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機軒的院門關得嚴實,”謀士亦道:“怕是在商量著大事呢。”
“難道是要對付我了嗎?”時宥川握緊雙拳:“大哥讓我靜觀其變,可若他們要對付我,那我這人頭等于是送上門去的。”
“家主放心,你身為朝廷官員,他們不敢的。”謀士道。
“你不過是個庶民,懂什么。這些世族可不管你是不是當官的,時家的子弟雖不濟,但要用錢堆起來幾個當官的還是容易的。”
謀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臉頰:“在下確實只是個庶民,可如今也是家主的謀士。”他自個也不過小小的工部屬員,真當自己是什么大官了嗎?
“我沒別的意思。”時宥川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和謀士鬧翻。
謀士想了想:“這事,咱們還得寫信給大家主,讓他拿個主意。”
“事事都要讓大哥拿主意,要我做什么?”時宥川怒道:“這些族老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也不把我放眼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時宥川冷哼一聲:“想寫就寫吧。”
然而,一個時辰后,小廝卻匆匆進來:“家主,我們院子外面多了好幾個生面孔的小廝,就連角門和小門外亦有。只要小的離開,就有人偷跟著。”
“咱們這是被監視了。”謀士道。
時宥川眼中閃過一絲殺氣:“這是要開始對付我了,這些族老們拿了我的好處還背叛我。真當以為我怕了他們?”
“既是如此。”謀士做了個殺的動作:“只要時明程消失,時君棠一個女娃成不了氣候。”
直到大年三十這日,時君棠都窩在院子里賞雪,哪也沒去。
就像二房和兩位族老所說,時明程的事保密得緊,一個字也沒泄露出去。
而時明程也沒來打擾她,這讓有一種奇怪的錯覺,那晚好像是她做的一個夢。
“大姑娘,查過了,那個章洵常往三余居走,今天也在那里看書呢。”巴朵滿寫疑惑:“大姑娘,他真的是王爺?”
“賀大人都這么說,”火兒在旁說:“還能有假呀?”
“走,我們去三余居。”時君棠起身。
“姑娘。”金嬤嬤道:“那章洵終歸是個外男,你這般私自相見不妥呀。”
時君棠接過嬤嬤手中的暖爐,讓小棗侍候著她披上大氅:“嬤嬤放心,有火兒她們跟著,不會有事的。”這也不妥,那也不妥,還怎么做事?
那章洵既是清晏王,交好對她有利。
三余居位于白獅巷尾,沒有人知道這么大的宅子竟然是書屋,六間廂房除了一間用為休息,其余都是書集。
讓時君棠沒想到的是,五間書房都沒有找到人,卻在休息的廂房看見了兩個人。
時明程端坐著看書,章洵則坐在搖椅上看書。
兩人都是姿態昂然,清貴優雅。
“喲,時大姑娘來了?”章洵看見了時君棠,放下手中書本,拿起案幾上放著的瓜子磕起來。
“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看書。”時明程和章洵同時道,說著,兩人還互望了眼。
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挺奇怪,時君棠目光落在章洵旁邊的案幾上,放了不下五六本書:“這些都是章公子今日所看?”
章洵點點頭:“時家的書屋,書冊之多,讓我大開眼界啊。不過平日,除了這位二公子,倒是少見時氏弟子來看。”
“不瞞章公子。這里并不是時家的書屋,而是我個人的產業。時家的人沒幾個知道的。”時君棠道,為了這些門客,她花了不少的心力。
“原來是這樣。”章洵拿過案幾上的瓜盤:“吃瓜子嗎?”
“好啊。”時君棠接過。
章洵:“......”其實,他只是禮貌地問候一下,一般的大家閨秀應該不會接。
時君棠坐了下來,優雅的邊嗑瓜子邊溫柔地道:“兩次見到章公子在嗑瓜子,看來章公子還挺喜歡咱們云州這月牙瓜兒。”
“確實好吃.。不僅這瓜兒,云州的栗子,膠棗,梨條,胡桃,都喜歡。”
侍候在邊上的小棗笑著說:“沒想到章公子的喜好與我家小公子的差不多。”
“是嗎?大姑娘今日來此,也是看書嗎?”
時君棠原本只是來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如今時明程也在,她就改了主意:“這兒有我與父親母親的回憶,自他們亡故后,每年我都會在這里喝點小酒,算是與他們過個年。今年碰巧明程也是,章公子要是不介意,一塊喝點小酒吧?”
一旁的時明程瞥了她一眼,他要沒記錯,這書屋是大伯死后才開的吧?看來章洵的身份她查出來了。
章洵看了眼時明程,有他在,他也不算逾矩:“好啊。”
小棗問道:“不知章公子喜歡喝什么酒?吃什么樣的菜?還有喜歡喝什么樣的茶?”
“你這丫頭倒是體貼。”章洵也不客氣,想了想:“來壺劍南燒春,若是有梨花春那最好。茶呢,我只喝顧渚紫筍。若是有玲瓏牡丹鲊,爐焙雞陪酒,那是最好了。”
“是。婢子記下了。”小棗施禮后離開。
見時君棠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章洵暗贊,時家能是云州第一世家,果然不是虛的呀,就他說的這幾樣,連宮里也不見得會備得齊。
“不知平楷這會在做什么?”時君棠打開話題,借此套近乎。
“他那性子,怕是在懸梁刺股呢。倒是明程兄,你當真不再科考了?”章洵的目光落在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時明程身上,這家伙,從進來開始說話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要不是他一直設法讓他開口,估計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時明程輕嗯一聲。
“你別總是嗯啊,無趣得緊。”
時明程繼續看書,沒搭理他。
“明程兄可去過京都的明德書院?”章洵又問。
“沒有。”
時君棠看著眼前這兩人,怎么感覺章洵對時明程很感興趣,便道:“明程讀書,不喜歡囿于規矩,他連族中的私塾都不去,更別說去書院了。”
現在想來,這人還挺挑的。
想到那三張書院的文書,到底他是從何得來的?
時明程看向她,清冷的眼中含了笑意:“棠棠可真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