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今日怎么得空過來?”
“母后夸你送的禮合她心意,你倒是動作利索。”
時君棠唇角微揚,笑意清淺:“如今既已與王爺同舟共濟,皇后娘娘與——”她話音稍頓,“王爺未來的岳家郁氏一族,自然也該是君棠表誠意的對象。”
劉瑾笑道:“難怪能把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這是打算把本王身邊的人都打點個遍?”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郁家更是鐘鳴鼎食之家,我這點微末心意豈入得眼?不過是想行個方便罷了。”她雖在京城有著十余間鋪面,可真正的商脈始終被四大世家牢牢握在手中。
郁家位列四大世家第三,若要打通京畿商路,就要從郁家撬開一條出路。
“你不信本王能讓時家成為大叢朝第一世家?”劉瑾挑眉看她。
“王爺?shù)脑捵匀簧钚挪灰桑彼纤哪抗猓翱蛇@第一世家的名號若不是親手掙來,只怕本事配不上位置,終究是守不牢的。”
劉瑾打量著時君棠,有些欣賞:“還挺務(wù)實嘛。”
“王爺,”時君棠走近他,輕聲問道:“王爺應(yīng)該會娶郁姑娘為皇后娘娘吧?”
劉瑾點點頭:“自然,本王需要郁家的助力。”
那郁含煙與劉瑾可是青梅竹馬,他偏說成是助力,這分明就沒什么感情,不過這也不是時君棠關(guān)心的:“那我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劉瑾將指間剩余的瓜子輕擲在案上,手肘閑閑倚著紫檀椅靠:“你只需跟緊本王便是。其余的人無關(guān)緊要。”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直到他離開,時君棠還在琢磨著,什么叫無關(guān)緊要?
一位是當(dāng)今母儀天下的皇后,一位將是未來的六宮之主。哪一個不是舉足輕重、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人物?
不過還沒等時君棠琢磨點什么出來,春闈結(jié)束了。
而此時,章洵奉旨入朝,出任吏部尚書。
原本街頭巷尾熱議科考的聲音,頃刻間皆轉(zhuǎn)作了對這位新貴的揣測。人人皆在打聽,這橫空出世的章洵,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棗滿臉興奮地稟報:“如今市井皆傳,二公子三歲能誦四書五經(jīng),七歲便中了秀才!此后更被明德書院攬入山中親自教養(yǎng)——這五載科舉試題,不僅多半出自他手,更悉數(shù)爛熟于他胸中。都說他是文曲星降世,滿腹經(jīng)綸可比日月呢!”
時君棠:“......可真夠夸張的。”
火兒在一旁揚起下巴,眉眼間盡是藏不住的驕傲:“我們家二公子天資卓絕,十一歲便中了秀才——這在大叢朝開國至今,可是獨一份呢!”
“正是呢,”小棗連忙接話,“若二公子七歲便去應(yīng)考,說不定真能摘得秀才功名!”
“你們要捧他,也得等他回來再使勁。在我跟前說這些,他可是一句也聽不著。”時君棠搖頭輕笑,目光仍落在賬冊上。
“我們就是說給姑娘聽的。”小棗坐到姑娘身邊:“姑娘,咱們可得看緊了公子,要不然得被人家搶走。”
“那就給他們,本姑娘不爭。”時君棠繼續(xù)看著賬本。
正說著,就見巴朵匆匆進來:“大姑娘,不好了,二公子出宮里又被皇后娘娘留著吃午膳。”
“這不是好事么?”
“可皇后娘娘還特意召了郁家?guī)孜还媚镒髋悖咀哟蚵犌宄耍宋磥淼幕屎笥舸蠊媚铮€有郁家二姑娘、三姑娘也都到了,個個都是郁家正枝正條的嫡小姐!”
見巴朵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時君棠反倒笑了:“瞧你這模樣,是想說什么呢?”
“哎呀,大姑娘,二公子可是親口說過,他想做時章氏的。您得早做打算吧,要不然郁家真有意的話,咱們也搶不過。”巴朵說完這話,小棗和火兒都點點頭。
三人目光灼灼,一副恨不得立時將她婚事定下的模樣。時君棠不由輕笑:“若郁家真有意招攬,縱使我與他已成親,他們亦有的是手段搶人。放心吧,章洵不是任人擺布的木偶,你們的姑娘我,也不是。”
章洵踏月而歸時,已是深夜。
他連自個院子也沒進,第一時間便來了主院,穿廊而進主屋時,見棠兒正在燭火下看著書,是大叢志,直至他撩袍落座身旁,她才驚覺。
“看來郁家美人深得你心啊,要不然怎么回來得這么晚?”時君棠放下書集,望著這張清俊的面龐。
章洵似乎有些累,他一手托著下顎,墨玉般的眸子靜靜凝望著她:“吃醋了?”
“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兩人,想到你若看中了別的女子,便要分開了,確實有些不是滋味。”時君棠還是有點在意的,但這種跟男女之情應(yīng)該無關(guān)吧。
“可曾想我?”
“不曾。”
“我卻想你了。”
章洵的聲音,咬文嚼字時輕飄飄的,像是一根浮毛,突然在時君棠的心里碰了一下。
被人在意當(dāng)然開心,時君棠望著這雙清冷又帶著隱微笑意,似乎又有些許深情的眸子,以往,他看她,總是這么冷冷一撇就轉(zhuǎn)頭,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了。
“有什么好想的,這才幾天而已。”時君棠想避開他的眼神,但又好像有種吸引力,她想這樣看著他。
“即便片刻分離,亦會思念。”
“真的?”
章洵輕嗯一聲。
“對了,你跟奉國寺的了行大師認(rèn)識?”自在沈瓊?cè)A那聽到了什么出家后,時君棠特意讓時康去查了查章洵認(rèn)識的人。
“嗯。”
“認(rèn)識多久了?”
“約莫六七年。了行大師與書院院長乃故交,與我自然也相識。”
“你每次來京,都會去拜訪他?”
章洵微微挑眉:“你既已查得清楚,又何須再問我?”
“章洵。”時君棠拉住他的袖子:“你不會看破紅塵吧?”
章洵一臉古怪地看著她:“不會。”
“當(dāng)真?”
“除非,你不在我身邊。”章洵開玩笑地道。
說完這句話,倆人都怔了下。
章洵想起了那個夢,夢里的他一身素衣,在奉國寺帶發(fā)修行,還有一具棺木,里面躺的人......
時君棠生出一個念頭:莫非前世她的離世,才令他心生出家之念?他對她,這般深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