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沒有放聲高歌的第二夜,秦九州安然睡過一宿,連往日的噩夢都沒做。
有瘋,沒空發。
最多只是被怎么解決白惜卿目前的困境困擾了些許時候,但很快就有了辦法,吩咐了下去。
他坐上馬車后,卻沒見溫軟。
“她人呢?”秦九州聲音懶洋洋的,還帶著股祥和,“又在王家發癲?”
追雨也不清楚,剛想去瞧瞧,就見溫軟負手走來。
他忙將人抱上馬車。
“懷仁方才給本座獻上一字。”溫軟飽含欣慰,“本座很喜歡。”
懷什么?
秦九州沉默一瞬,難以置信地問:“你這樣叫,他沒噴你?”
“噴?”溫軟冷笑一聲,“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大逆不道嗎,懷仁對本座十分敬重,是本座座下第二大弟子,我王府肱股之臣!”
“……”秦九州腦子一瞬間懵了。
什么意思?
王懷仁被溫軟改造同化了?
他想過溫軟被王懷仁教導向善,還想過溫軟不服管教,氣得王懷仁暴跳如雷。
但溫軟打出了第三種解法。
她同化了王懷仁。
那可是滿朝皆贊,德行無雙的王懷仁啊!
秦九州頓覺腦子一陣抽抽,恍惚間竟不知是該同情隔壁老王,還是愧疚送給他溫軟這個禍害——他的確不喜老王的偽善,也曾試過引他入歧途,做回真實的自己,但絕不包括叫他變成溫軟這種喪盡天良的缺德玩意兒。
秦九州幾乎沒有的良心,人生中頭一次隱隱作痛起來。
進宮后,慶隆帝還在上朝,皇后派人來請,秦九州便帶她去了坤儀宮。
“大家都去上朝,你怎么沒去?”溫軟嚴肅地問他。
“本王不想去。”
“胡鬧!”溫軟厲聲斥道,“上朝這么重要的事,你也敢曠?誰給你的膽子如此放肆?今日也就罷了,以后本座每日清早盯著你上朝,你休想再曠一日早朝!”
秦九州:“……”
溫軟是這種正直的人嗎?
不是。
果然,她下一句便道:“早朝多好的結交人脈的機會,你不想炸金鑾殿也就罷了,難道連一統——唔……”
秦九州捂著她的嘴,提著后衣領將她抱起來,壓低聲音警告:“隔墻有耳,你想出師未捷中道崩殂?”
憤怒中的溫軟立刻冷靜下來,贊許而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秦九州這才放開她的嘴,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又陷入了沉默。
從前他甚至沖慶隆帝說過搶龍椅的話,在皇宮也言行肆意,是什么讓他變得如此瞻前顧后,畏縮膽小?
是溫軟的惡毒。
他閉了閉眼,再次說出了以前不屑一顧的話:“炸金鑾殿的話以后不要再說了,有傷……有傷天和。”
溫軟毫不在意:“不傷毓和就行了。”
“毓和是誰?”
“是我。”
“……”
“這是懷仁獻給本座的字。”溫軟十分喜歡。
秦九州頓了一瞬,問:“你可知此字何意?”
溫軟笑聲一頓,面色深沉下來:“本座自然知曉,卻不知懷仁知不知曉,待本座回府后考校一下他。”
“算當年瑞士,正當夏五,仙家毓德,全是春和。”
秦九州眼神復雜地看向她:“賢良之人的高尚品德,正如春日和煦之風,滋養萬物,普照大地。”
老王用心良苦。
但溫軟壓根兒沒過腦,就記著兩字——好聽!
她配!
很快就到了坤儀宮。
皇后看起來不過三十年歲,貌美溫和,看到溫軟后便震住了:“像、太像了……”
溫軟深沉地看著她。
皇后眼睛一紅,顫抖著手摸上她的臉:“長姐便是如此模樣,你、是長姐回來了嗎?”
溫軟繼續深沉地看著她。
皇后意會到了什么,猛然抱住她哭了起來:“長姐,你終于肯來看我了,我……我好苦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幾乎昏厥過去,卻還是死死抱著溫軟不放。
她是元后的親妹妹,元后難產而亡,她長大后便毅然入宮照顧秦九州,希望保全長姐最后一絲血脈。
今日見到與元后**分相像的溫軟,她頓時便撐不住了。
“長姐,素素想你想得好苦啊……”
“素素?”溫軟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乖……我在。”
皇后哭得更大聲了,溫軟近乎溫柔地摸著她的頭。
半晌后,她才止住哭聲。
秦九州不耐煩地催:“擦擦眼淚,我還沒死呢。”
“呸!胡說什么!”皇后眼睛通紅,又傷心起來,“你是沒死,可也差不遠了。”
“……”
“太子母子惡毒狠辣,必要斬草除根才罷休的,尤其你還有了后。”她愛憐地摸著溫軟的臉,“長……軟軟如此得皇上喜歡,他們豈能罷休?可恨本宮竟幫襯不到你們什么,至今連管轄六宮之權都難以收回……”
溫軟雷達動了。
她頓時嚴肅起來:“管轄六宮之權?在誰手上?”
皇后頓了一下,聲音里含著憤懣:“在馮貴妃手上,那個狐媚東西就會迷惑皇上,害得本宮堂堂正宮皇后有名無實,還要受她轄制!”
“豈有此理!”溫軟拍桌而起。
但她長得矮,沒拍上桌子,倒是拍中了旁邊秦九州的大腿,震得后者的腿一片疼麻。
一身牛勁兒不是說說而已。
“軟軟不氣。”皇后忙夾起嗓音哄她,“從前是本宮不作為,但如今有你,本宮便不會再任她坐大……拼也要為你拼個前程出來!”她狠狠咬牙。
溫軟頓時目露欣賞。
這個有前途,知道自己搞事業。
只需她再多加點撥培訓即可。
不一會兒,慶隆帝下朝來了。
“皇上下朝了?”皇后面帶笑容,關心道,“瞧您唇邊有些干燥,快喝杯茶潤潤。”她忙將自己的茶遞給慶隆帝。
慶隆帝抬手接過,剛揭開茶盞吹了吹,就被一旁臉色大變的嬤嬤奪過茶盞。
“郁嬤嬤!”皇后面露不滿。
郁嬤嬤頓了頓,默默將茶倒入一旁的花盆里,頓時“滋滋滋”一陣響聲,花盆里冒起白沫,方才還開得嬌艷的牡丹瞬間枯萎了。
皇后大驚失色:“怎會如此?本宮將坤儀宮守得鐵桶一般,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怎會有毒藥混入?!”
慶隆帝:“……”
秦九州:“……”
郁嬤嬤欲言又止。
就連溫軟臉色也凝重起來,看向皇后的眼神十分復雜。
素素啊,這把也不是非拼不可……出發點是好的,但先別出發了。
等以后本座收編了幼兒園,再給你管理——不,練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