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慵懶的年味里。棋牌室沒有牌局,香港彩也停開了,我難得清閑下來。從年初六開始,我就帶著方萍和陳靈滿城轉(zhuǎn)悠。
商場里張燈結(jié)彩,到處都是"恭喜發(fā)財"的電子音。方萍挽著我的胳膊在珠寶柜臺前流連。她打開隨身攜帶的鱷魚皮手包,掏出一沓嶄新的百元大鈔:"這一排我都要了。"收銀員手忙腳亂地清點著鈔票,驗鈔機的沙沙聲在柜臺前響個不停。陳靈則像只歡快的小鳥,在旁邊的服裝區(qū)穿梭,時不時舉著衣服朝我們揮手。
"阿辰,你看這個好看嗎?"陳靈把一條碎花裙子貼在身上轉(zhuǎn)了個圈。我直接從褲兜里掏出一捆用銀行封條扎好的現(xiàn)金扔在收銀臺上:"都包起來。"店員拆封條時,手指都在微微發(fā)抖。
最奢侈的是那輛嶄新的豐田皇冠。我從后備箱取出一個黑色旅行袋,拉開拉鏈,六十多萬的現(xiàn)金嘩啦一聲倒在4S店的收銀臺上。經(jīng)理帶著兩個保安手忙腳亂地清點,點鈔機的聲響在展廳里格外刺耳。方萍倚在車門上,紅唇叼著未點燃的香煙,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元宵節(jié)那天,我開著嶄新的黑色皇冠,載著方萍和陳靈駛向鵬城。
劉新約了好幾次讓我過來這邊玩,過完元宵就算正式過完年了,趁著最后一天的假期,我打算拜訪一下劉新。
車子停在鵬城國貿(mào)大廈樓下,玻璃幕墻反射著午后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我們乘電梯直達48樓,電梯門一開,金碧輝煌的"金門集團"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照亮了整個前廳。
"難怪那么多老板都敬劉新三分。"我低聲感嘆,這氣派比黃金城的公司不知高出多少檔次。
穿著制服的前臺小姐微笑著迎上來:"劉總正在向董事長匯報工作,請幾位稍等。"她將我們引到會客室,真皮沙發(fā)柔軟得讓人陷進去,"劉總特意交代,要留幾位共進晚餐。"
會客室的落地窗外,整個鵬城的景色盡收眼底。陳靈趴在玻璃上,小臉幾乎貼上去:"阿辰,你看那邊是不是海?"
直到華燈初上,劉新才匆匆推門而入。他依舊穿著那身考究的西裝,只是領(lǐng)帶松了些:"阿辰,久等啦!"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剛好老板過來,多聊了一會。"
我連忙起身:"新哥你忙你的,我們反正沒事。"
劉新的目光轉(zhuǎn)向方萍和陳靈,眼睛一亮:"這兩位是弟妹吧?"他笑著點頭,"長得真漂亮,老弟有福氣啊!"方萍得體地微笑,陳靈則害羞地低下頭。
"走吧,吃飯去!"劉新熱情地招呼,"我讓公司廚師都安排好了。"他神秘地壓低聲音,"老板也在,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我心頭一跳。劉新口中的"老板",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大人物。方萍的指甲不經(jīng)意間掐進我的掌心,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今晚,或許能見識到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餐廳的燈光璀璨而柔和,一張足以容納三十人的紅木圓桌擺在正中央。我的目光一下子被主位上那個年輕人吸引,他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穿著一件剪裁考究的藏青色西裝,沒有打領(lǐng)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隨意地敞開著。
兩個氣質(zhì)出眾的美少婦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左邊那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正抱著一個約莫三歲的小男孩逗弄;右邊穿旗袍的那位,則時不時關(guān)照下旁邊一個四歲左右、正在桌邊跑來跑去的小男孩。一位穿著制服的保姆站在一旁,隨時準備照看孩子。
劉新快步上前,微微欠身:"正哥,這是莞城的阿辰,老家也是我們粵東的。剛認識的小兄弟,年輕有為,挺有能力的。"他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伸出雙手:"陳總您好,我是張辰。"
陳正抬眼看了我一下,伸手與我相握。他的手掌寬厚有力,虎口處有一層厚繭,握力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覺得輕慢,也不會顯得刻意施壓。
來之前,我一直以為劉新口中的"老板"最少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畢竟能讓劉新這樣的人物鞍前馬后,怎么也該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江湖。
可眼前這個看起來大不了我?guī)讱q的陳正,卻徹底顛覆了我的想象。
"年輕人,不錯。"他淡淡地說,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我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他,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如刀削般分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平靜中透著銳利,像是能一眼看穿人心。他身上的氣場強大得幾乎形成實質(zhì),我在莞城見過的所有大佬中,唯有洪震的氣質(zhì)跟他有點相似。但洪震氣勢比起眼前這個年輕人,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后來我才知道,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是真正殺過人才會有的。不是街頭斗毆那種小打小鬧,而是經(jīng)歷過生死搏殺后沉淀下來的氣息。
劉新在我旁邊坐下,小聲介紹:"左邊那位是大嫂,右邊的是二嫂。"他頓了頓,"這兩個是正哥的小孩。"
我趕緊站起身,朝兩位美少婦恭敬地點頭:"大嫂好,二嫂好。"
劉新見我有些拘謹,笑著打圓場:"正哥,阿辰這小子有福氣。"他指了指方萍和陳靈,"這兩位都是他女朋友,一個比一個漂亮。"
方萍聞言,優(yōu)雅地站起身,微微欠身:"陳總好。"她的真絲旗袍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修長的脖頸像天鵝般優(yōu)雅,紅唇微啟間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態(tài)。陳靈也跟著站起來,略顯緊張地鞠了一躬,臉頰微紅的樣子像只受驚的小鹿。
陳正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嘴角微微上揚:"阿辰好眼光。"
正嫂懷里抱著小男孩,聽到劉新介紹方萍和陳靈都是我女朋友時,突然輕笑出聲。她優(yōu)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孩子嘴角,抬眼看向陳正:"這點倒是跟我們陳董很像啊。"她的聲音帶著湘西女孩特有的軟糯,語氣里卻藏著幾分揶揄。
二嫂正在給大兒子夾菜,聽到這話,紅唇微抿:"我們陳董那是魅力大。"她眼波流轉(zhuǎn),瞥了我一眼,"不過這位小兄弟也不差,能讓兩位佳人死心塌地。"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方萍和陳靈,兩個女孩頓時一個低頭喝茶,一個假裝整理頭發(fā)。
陳正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腕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行了,別逗他們了。"他轉(zhuǎn)向我,"吃飯吧,菜要涼了。"
侍者端上一盅佛跳墻,濃郁的香氣在餐廳里彌漫開來。我卻食不知味,滿腦子都是那個荒謬的對比:在莞城,像我這個年紀的混混還在街頭收保護費,而眼前這位,已經(jīng)站在了整個食物鏈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