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后,陳正起身離席,兩位美少婦默契地跟著站起來。二嫂抱著已經(jīng)睡著的小男孩,大嫂則牽著大兒子的手,小男孩困得直揉眼睛,卻還強撐著跟大人們道別。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陳正整了整袖口,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趕緊起身,雙手握住他的手掌。
"陳正轉(zhuǎn)身對劉新說,既然阿辰是自己老鄉(xiāng),以后能幫襯的地方就多幫襯。"
劉新立刻點頭,:"正哥放心,我曉得的。"
"改天再聚。"陳正朝我點點頭,聲音依然平靜得聽不出情緒。他接過保姆遞來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轉(zhuǎn)身時衣角帶起一陣微風(fēng)。我注意到他走路時腰背挺得筆直,每一步都像丈量過似的精準,這是軍旅生涯留下的習(xí)慣。
劉新拍拍我的肩膀:"走,去我辦公室喝會兒茶。"他領(lǐng)著我們穿過鋪著厚實地毯的走廊,兩側(cè)墻上掛著些我看不懂的抽象畫。
他的辦公室比我想象中簡樸,紅木辦公桌上擺著臺電腦,墻上掛著幅"厚德載物"的毛筆字。秘書端來功夫茶具,劉新親自燙杯洗茶,動作嫻熟得像是做了幾十年。
"阿辰,"劉新遞給我一盞茶,"待會兒帶你們?nèi)ンw驗一下鵬城的夜生活。鵬城的夜場,可比莞城有意思多了。"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普洱的陳香在舌尖化開,卻壓不住心頭的好奇:"新哥,金門集團的主營業(yè)務(wù)是什么?"
劉新頭也不抬地說:"國內(nèi)業(yè)務(wù)就房地產(chǎn)跟娛樂行業(yè)。"
方萍借機問道:"在國內(nèi)都開發(fā)有哪些樓盤?"
劉新?lián)u搖頭:"我們不搞開發(fā),只收購物業(yè),比如說住宅,廠房,辦公樓,還有商鋪,然后出租。"
他抬手指了指腳下,:"比如這棟樓有三分之一都被我們公司買下了。"每年公司的盈利大多數(shù)都接著購置新的物業(yè)。"
劉新靠在椅背上,雪茄在指間轉(zhuǎn)動:"這是幾年前正哥對公司的定位,只搞出租,不搞開發(fā)。"
我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的信息:"聽新哥的意思,金門在海外還有業(yè)務(wù)?"
劉新突然笑起來,:"跟海外的業(yè)務(wù)相比,國內(nèi)的這些根本不值得一提。"
"金門集團在海外有幾個大型金礦,還有一個安保公司。"
"安保公司?"我下意識重復(fù)。
劉新:"就是雇傭軍。"提供安保,護衛(wèi),甚至是軍事行動。"
"去年非洲某個小國發(fā)生暴動,"我們的人二十四內(nèi)就控制了局面。"他輕笑一聲,"比聯(lián)合國維和部隊快了一個星期。"
劉新突然問我:"阿辰,"你覺得你在兩年內(nèi)混成今天這樣子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黃金城城哥讓我搞的棋牌室,"還有新哥你的香港彩。"
劉新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其實我第一次在棋牌室見你之前,"已經(jīng)找人調(diào)查過你了。"
"你第一次在老王那下注都是幾十萬,"這些數(shù)都是我吃的,我肯定要了解對方的底細。老王在我心中哪有那么高的信用額度。"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撓了撓頭,"自打來到莞城,一直都有貴人幫襯。"
"黃金城城哥,"我掰著手指數(sh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新哥你,還有萍姐。我轉(zhuǎn)頭看向方萍,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我感覺自己運氣真好。
劉新突然站起身,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他過去。我松開方萍的手。
"來,阿辰。"劉新走到他那張紅木辦公桌后面,他拉開百葉窗,露出后面墻上掛著的一個相框。
照片里的背景像是在海外,陽光透過棕櫚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陳正穿著休閑POLO衫站在最中間,旁邊是一位六十來歲的老者,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右手拄著根烏木手杖。洪震站在陳正左側(cè),依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我的目光掃過照片,在邊緣處找到了劉新。他穿著淺色西裝,比現(xiàn)在年輕幾歲。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摟著他的肩膀,笑得陽光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知道為什么我看好你嗎?"劉新的手指輕輕點在照片上,在那個年輕人臉上點了點。
我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相框玻璃。那個年輕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活力。
"因為你跟他很像。"劉新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他的指尖在相框上輕輕摩挲,"我指的不是樣貌。"
"性格,說話方式,還有身上那種......"劉新頓了頓,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詞,"氣質(zhì)。"
"他現(xiàn)在......"我話剛出口就后悔了。
劉新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梁。他的眼圈微微發(fā)紅,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陳東興,"他說出這個名字時,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是我們的弟弟。"
"三年前,正哥他們在哥倫比亞跟黑水雇傭軍的人干了一仗。"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東興為了救正哥,死了。"
劉新轉(zhuǎn)身從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動。"我那時在國內(nèi),"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他對著照片里的年輕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像是某種無言的告別。
"看來陳董經(jīng)歷了很多血雨腥風(fēng)啊。"我輕聲感嘆。
劉新走回酒柜前,往杯里加了塊冰。
"阿辰,"他晃著酒杯,冰塊叮咚作響,"你知道正哥從一無所有到今天用了幾年嗎?"沒等我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xù)道:"正哥1993年帶著陳東興,兩個人就在莞城你棋牌室門口那條街賣盒飯。"
"后來還在長安鎮(zhèn)開了一家飯店,"劉新啜了口酒,"叫陳家飯店,現(xiàn)在還有人在經(jīng)營。"
我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陳董七年前還一無所有?有今天的地位只用了七年?"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我還以為陳董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的。"
劉新放下杯子時嘆了口氣。
"我以前就是個開出租的,"他搖搖頭,"要不是正哥和東興救了我一命,我現(xiàn)在早就沒了。"
我看著他,沒說話。
"說實話,我膽子小,"劉新自嘲地笑了笑,"不像其他兄弟敢打敢拼。金門能有今天的規(guī)模,都是正哥他們拿命拼出來的。"
他指了指墻上的照片:"我就是個坐享其成的。"
辦公室一時安靜下來。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玻璃照進來,在照片上投下紅色的光。
"有時候想想,"劉新又倒了杯酒,"要是東興還活著......"
劉新仰頭喝完最后一口酒,玻璃杯重重地磕辦公桌上。
"其他兄弟都在海外,"正哥這人你也見了,冷得很。"
"我好久沒跟人說這么多話了,可能因為你跟東興有點像,讓我覺得親近。"
"走吧,"他整了整西裝下擺,"帶你們?nèi)ノ覀兊膱鲎芋w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