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你可愿為了我,嫁入辰王府?”
太子蕭云啟立于程錦瑟面前,玄色袍服襯得他身量頎長,肩寬腰窄。
舉手投足間皆是天潢貴胄的氣勢,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果然,一切,還是和前世一樣。
程錦瑟抬眸,眼神晦暗不明:“若我不愿呢?”
蕭云啟嘆息一聲,抬手,指尖在程錦瑟的臉頰旁虛攏了一瞬,終是收了回去。
“錦瑟,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如今爭儲,步步皆是險棋,九死一生,稍有疏漏,便是萬劫不復。“
“唯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至于辰王,他病體纏身,撐得了幾時?你不過是掛個名分,為何這般抗拒?”
話聲低緩,帶著幾分蠱惑。
程錦瑟低著頭,故作平靜地開口:“殿下,辰王既已纏綿病榻,又如何能成為殿下您的威脅?”
蕭云啟眸光暗了暗:“辰王雖非嫡出,可你也知,他自小最得父皇偏愛,寧貴妃更是寵冠后宮。哪怕他如今臥病在榻,朝中仍有不少人心向著他。“
“父皇這幾日,還四處派人尋醫,不止請來幾位高人,連民間游方郎中都沒放過……“
“若是他痊愈,這太子之位,遲早會變為他的,到時我又如何自處?又有何活路?“
“若能在他府中多一雙眼,替我看著他,我才能……”
他頓了頓,將目光落在程錦瑟嬌艷的臉上,眸中滿是深情。
“錦瑟,我只信你,唯有你,能幫我。”
“你不是在替我做事,而是與我并肩同行。將來,我登臨九五之尊,必立你為中宮正位,天下獨一尊榮。到那時,我們才能真正的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那雙眼直直望進程錦瑟的眸中,帶著柔情蜜意,想將她生生困住。
殿中一片靜寂。
程錦瑟心底泛起冷意,卻只是低下眼簾。
“太子殿下的心思,我懂了。殿下想我嫁,那我嫁便是。”她恭順地道。
蕭云啟唇角的笑意更深,似乎對她的順從極為滿意。
他抬手,手掌帶著冰涼的寒意,輕輕落在她肩頭。
他的聲音暗啞,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錦瑟,你我攜手,不止是為了眼前,更是為了將來。莫要被浮云遮了眼。”
程錦瑟靜靜垂眸,唇角彎起,笑意恰到好處:“臣女謹遵殿下吩咐。”
“如此甚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蕭云啟滿意地點頭,揮袖轉身離去。
背影挺拔矜貴,步履沉穩,天生便是人中龍鳳。
殿門緩緩闔上,寂靜重又壓下。
程錦瑟抬起眼眸,直直望著那扇門,眸中冷意一層層浮現。
前世,也是這般的場景。
她自小便對蕭云啟情根深種,甘愿將一顆真心奉與他手中。
蕭云啟讓她嫁給病入膏肓的辰王蕭云湛,她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這是在替心上人分憂,替他鋪路。
可最后換來的,卻是被利用,被背叛,被活埋殉葬,弟弟也凄慘離世。
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不會重蹈覆轍。
既然蕭云啟還想利用她,那就順著他的意。
只是這一次,局中人,不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這一世,她要親手討回血債,讓所有欺辱過她的人,一個一個,付出代價!
回到程府,已是掌燈時分。
太子替程錦瑟求的賜婚旨意,已經先一步回到了程府。
府中張燈結彩,一派喜氣。
可這樣的喜氣,對于程錦瑟而言,并非慶祝,而是羞辱。
她閉了閉眼,不再去看眼前的熱鬧,徑直轉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程錦瑟的院子在程府的西偏院。
雖為嫡長女,卻因不受寵愛,住在程府最偏遠,最破落的院子里。
院中擺設陳舊簡陋,還不如程府大丫鬟的屋子。
程錦瑟回到屋子,就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少年站在屋中,眼里全是慌亂。
她剛一進門,少年就撲過來,抱緊她的腿,哭道:“姐姐,宮里來人了,說要你嫁給辰王……姐姐你別嫁,好不好?外頭都傳辰王命不久矣,你若是嫁過去了,不就是送命嗎?”
程錦瑟彎下身,一把將弟弟程錦淵抱進懷里,輕撫他的頭,眼中滿是憐惜。
前世,她嫁給辰王,辰王卻在新婚夜暴斃而亡。
看著他痛苦死去,程錦瑟天真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能得到太子的垂憐。
她滿心歡喜地等待,等來的不是太子,而是賜她殉葬的圣旨。
她被活埋時,滿場只有錦淵拼命想要救她,結果被繼母王氏一把推下土坑,兩姐弟一同慘死。
死后她才明白,從一開始,她便是太子的棄子。
太子之所以這般對她,只因她表哥曾與辰王交好,而她又是不受寵的嫡女,正好被利用來除去辰王。
而王氏更是早將原配所出的這雙兒女當成眼中釘,與太子聯手,要一并除掉他們。
就算她當初不肯嫁,他們也能想辦法逼她嫁入辰王府。
如今重來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擺布。
所有的債,她要他們加倍償還。
她要護住錦淵,平安長大。
可憑她如今的身份,要與太子和王氏抗衡毫無勝算。
唯一的路,便是嫁入辰王府。
但這一回,不是去送命,而是要保住辰王,為自己復仇。
“錦淵,別怕,姐姐不會有事,現在圣旨已下,我若不嫁,便是抗旨,程家擔不起,你也會被牽連,既如此,不如我放手一搏。”
“可……可本朝凡是無子的嬪妃,皆是要殉葬的,辰王那樣的身體,姐姐你嫁過去,豈不是……姐姐我不要你死……”
程錦瑟安撫地拍了拍程錦淵的背,安撫道:“別怕,或許,辰王并不會死。”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一名小丫鬟快步進來,屈膝行禮。
“姑娘,夫人派人傳話,說明日宮中設宴,是皇后娘娘親自設的席。娘娘還特地點了姑娘的名,要您務必進宮赴宴。”
“知道了。”程錦瑟眸光微斂,指尖收緊衣袖。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